做流水席的厨子三愣子,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也不知道这些菜是下锅还是不下锅。
他瓮声瓮气的冲我们这边喊了一句,“主事的,咱们这还开不开席啊?咋没人啊?”
三愣子是十里八乡专门做流水席的,村子里的红白喜事几乎都少不了他的身影,只是他每次掌勺都是忙的脚打后脑勺,这次却异常的清闲。
等了半天也不见上人,刚刚做好的一桌席也没见人吃几口,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他也有点发懵。
我妈哭的眼睛也肿了,嗓子也哑了,两个膝盖跪在地上直打颤儿,她转身一看这空无一人的景象,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哭的更加伤心。
小舅红着眼睛攥着拳头十分生气的站起身来,“妈了个巴子的,这帮瘪犊子,平日里谁家喊我帮忙干点啥我不去?眼下我家办事竟然一个捧场的都没有!我这就去挨家挨户通知去,我看他们谁好意思不来!”小舅说罢便要往出走。
大舅赶紧拦住了他,“铁蛋,你别犯混!咱妈和小浩浩都属于横死,而且外面都传传大姐是杀人犯,没人敢来是正常的,咱们做儿女的尽到自己该尽的孝道就好,旁人来咱们好好招待,不来咱们也该干嘛干嘛,哭丧又不是哭给别人听的,你还非要拉几个观众来看不成?”
大舅拽住小舅以后有看了看厨师三愣子,“三愣子我们家这席今天就坐这一桌就成了,剩下的就不用了。”
三愣子一听一下子不乐意了,“我特意退了马家堡子的白事来给你家做席,你这半道不用我了,我这备好的食材不就瞎了?可事先说好,这钱我可不退啊!”
大舅一愣,显然他有点心疼这些钱,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到底该咋办好了。
我抬头问三愣子,“这一桌是多少钱?”
三愣子可能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不能主事的小丫头会开口问他,以为我是在没话找话,有些不耐烦,“一桌288,鸡,鱼,肘子,丸子,虾,溜肉段,大拌菜,拔丝地瓜”
我摆了摆手打断了三愣子,“我家一共摆了三桌,订了三天的,一天三顿也就是2592,我给你三千,开席。”
“小宁”我妈赶紧拽了拽我的手,可能她觉得既然都没有人愿意来奔丧吃席,那浪费这个钱也没有什么必要。
我摁住我妈的手,“妈,所有的人都认为你是凶手,你是杀害我姥姥和小浩浩的人,所以没有人愿意来奔丧,现在要是撤了唢呐班子,拆了席,他们不一定还要怎么说。”
“我现在就是要大张旗鼓的办这事,让所有的人都看看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不亏心!她们谁爱来不来,咱们家照样开席!”我有些置气的看着门外不远处几个时不时偷瞄的人,十分大声的喊道。
“对!安宁说的对,妈的,反正这钱也不能退,开席,开席!!”小舅也
恶狠狠的瞪了门外的那几个人一眼,大声说道。
“得嘞,主家发话我就照办就是了,开席!!!”随着三愣子的一嗓子,大铁锅里滋啦一下,随后锅里冒着白腾腾的热气,香气四溢。
几个小孩相互看了看,虽然没有大人领着,但是架不住锅子里一会端出一盘水煮大虾,一会端出一盘溜肉段,在端出那盘扒肘子的时候,他们实在是忍不住了,抬脚迈了进来。
我和妈妈他们依旧跪在那哭丧,没注意几个小孩进来吃席,倒是三愣子,看见几个孩子吃席打趣了一下,“几个小鬼,进来都不哭几声就坐那开吃,懂不懂规矩?哈哈哈。”
带头的稍微大一点的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棉袄的袖子都埋汰的锃亮,他顺势用袖头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子,然后朝那三个更小一些的小孩说道:“走,咱们去给他家磕几个,咱也别白吃。”
随后那个大一点的小孩带着几个八九岁的孩子跪在我们的身后,像模像样的跪下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还咧着嘴假模假式的哭了两嗓子,随后便又坐回桌上大快朵颐了起来。
三愣子笑了笑,“这还差不多,今天你们几个可以敞开肚子吃了,主家大方,办了三天的席,你们别挨桌霍霍,可这一桌吃啊!”
我一听,三愣子好像和这几个孩子认识,于是我问道:“这几个孩子你认识啊?”
三愣子一边挥着炒勺,一边点点头道:“算是认识吧,这几个孩子都是各个村子的孤儿,机缘巧合我认识了他们,每次我去谁家做流水席就告诉他们,要是喜事呢,他们就进去说两句吉祥话,然后跟着混一口,要是白事就像今天这样,给主家磕几个响头嚎两嗓子,然后再混几口吃的,只是他们从没像今天这样上过桌,都是捡人吃剩的。”
三喜
难怪我看着这几个小孩眼生,原来不是我们村子的,本村的小孩都被自家的大人关屋子里了,肯定是嘱咐又嘱咐,谁也不许来我家吃席,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一个本村的孩子都没有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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