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宫中关进紫宸殿,叫她日后只能见自己一个。
崔幼柠敏锐地察觉到宁云简情绪不对,在他冷然的目光中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马车外的吴大娘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话头一转:“哎哟,民妇记起来了,去年我头回见木宁姑娘时刚好就是陛下登基那日,那时候咱们大昭的寺庙不是都要敲钟一万八千杵恭贺陛下么?木姑娘就站在那万古寺外头流着眼泪听和尚敲钟,当时我还觉得这姑娘古怪,原来是与皇帝陛下有这渊源!”
吴大娘怎将这事也说了出来!
见宁云简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崔幼柠俏脸滚烫,万分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个脑袋根本不敢看他。
不料吴大娘竟又蹦出句更让人惊悚的话:“陛下,那木宁姑娘以后是不是要做宫里的娘娘了?”
宁云简颔首:“嗯。”顿了顿,又补了句,“做的是朕的皇后。”
崔幼柠心神剧震,猛地抬头怔然看他。
左右侧窗站着的肖玉禄和祁衔清也愣住了,齐齐看向自己主子。
吴大娘却还在兀自夸着宁云简与她是多么多么般配。崔幼柠见宁云简竟未出言驳斥,而是耐心地听了好半晌,甚而开口赏了吴大娘两千两白银,一颗心顿时砰砰跳得飞快,思绪纷乱如麻。
宁云简这般恨她,为何要娶她为后?
崔幼柠一遍遍想着缘由,忽而记起那位宣平侯世子夫人孙芸来。
孙芸本是靖安伯爵府的嫡女。五年前,与她青梅竹马十余载的心上人苏公子突然暴毙,孙芸悲恸至极,大病一场,忽有一日凑巧救下一个与苏公子外貌极相似的马奴,便捡回了府,然后不知何故在又三年前将其逐了出去。
谁知那马奴竟是宣平侯府遗落在外的世子。或许是命数,两年前孙家因卷入一桩贪污案而被判夺爵流放,孙芸迫不得已求上宣平侯世子。其中细节不为人知,但崔幼柠恰在那日经过,见孙芸走出宣平侯府时鬓发微乱,白皙娇美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上马车时连抬足都艰难。
孙芸嫁进宣平侯府后,崔幼柠也曾问过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孙芸过得如何,对方红着眼睛惨然笑答:“他娶我回来不过是为了报复。我在他眼中与娼女无异,还能过得如何?”
孙芸其人圆滑擅忍,又极重脸面,竟在她这个并不算熟识的人面前说这番话,定是被折磨得狠了。
崔幼柠心中怆然。
难道宁云简也是要这样报复她?
宣平侯府是太后的娘家,那位谢世子说起来算是宁云简的亲表兄,莫非这对表兄弟连报复女子的手段都这般相似?
孙芸只是欺侮过那位世子爷就已被报复到崩溃,而她可是给宁云简下过毒又背弃过他的,进了宫会不会直接被折磨疯了?
罢了,都是她欠宁云简的。
崔幼柠闭了闭眼,心绪归于平静。
外头吴大娘得了赏赐后大喜过望,差点连话都说不明白,结结巴巴地又说了许多吉利话才退了回去。
马车重又行进。
寂静之中,崔幼柠忽地听见宁云简清润动听的嗓音:“吴大娘方才说的是真的?阿柠在朕登基之日哭着听贺钟声?”
崔幼柠闻言如被雷劈了一遭,俏脸憋得通红,迅速道:“不是!”
宁云简垂眸看她片刻,声音浅淡:“哦?所以那农妇方才是在骗朕?”
“……”崔幼柠静了几瞬,低下头去,“吴大娘没有欺君,她说的是真的。”
宁云简长睫轻颤:“那阿柠告诉朕,你哭是因为朕一登基,你表兄便再无指望做皇帝,崔家亦要跟着没落,还是因为你难过于自己无法再回去,舍不得京中的人?”
漫长的沉默过后,崔幼柠艰涩开口:“是后者。”
宁云简心中浮起丝丝喜悦与希冀,轻声问出第二句:“那阿柠再告诉朕,你舍不得的人里面……有没有我?”
崔幼柠这回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宁云简定定与她对视,缓缓道:“这回朕不会让阿柠轻易躲避糊弄过去了。朕有足够的耐心等你说实话。”
马车驶入街市,嘈杂声通过侧窗的缝隙钻进来,妄图冲淡车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崔幼柠终是扛不住他的目光,苍白着脸开口:“若臣女说实话,陛下会出言讽刺吗?”
宁云简喉结上下一滚,哑声道:“不会。”
话音落下,崔幼柠的娇小身子终于不再发抖。
金乌将坠,淡月新升。半边天空烧出一大片红霞,秋风拂过,掀起侧窗的半边帘布,绚丽的霞光洒进来,落在崔幼柠雪白柔嫩的俏脸上。
玉肤染粉,华裙织金,身影绰约,动人心魄。
她迎上宁云简的视线,鼓足勇气轻轻点了点头:“有。”
宁云简瞬间吻了过去。
云简哥哥
马车不知何时停下了。崔幼柠睁开一双被吻到迷离失神的杏眸,轻轻推了推宁云简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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