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文成道:“不管到底有没有蹊跷,咱们要让吐蕃上下觉得有蹊跷!”
“赞普病亡这种大事,除了逻些城内的朝臣贵族们知道,吐蕃境内到现在竟然还没有什么大动静,各地贵族竟然不知。”
“想必是噶尔氏想着国战之中,怕军心紊乱,想要秘不发丧。”
“那可不成。”文成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非常真诚:“论辈分,芒松芒赞到底是我孙辈,人死为大。一国赞普,可不能走的这么无声无息。”
“叫骆宾王来吧。这次不需要他写檄文了,写几篇吊唁文。”
眼见将军是要有大动作,左右参事不免问道:“这种大事,要不要先飞报京中,等京中定夺?”
文成摇头:“机会稍纵即逝。”她语气很从容坚定:“况且,天后早已说过,此计一任委我,可相机决断。”
鄯州外的前线。
钦陵接到赞普骤亡的秘报,第一反应都顾不得悲伤,而是心惊肉跳:国战之中,赞普怎么能死?还死的这么突然?!
那吐蕃境内其余家族,岂不是要生乱?
需知吐蕃的豪宗巨族,跟大唐的簪缨之族不一样,大家不是都住在长安城。
吐蕃的各贵族,是有世袭的世袭采邑(封地)和家臣奴仆的,而且哪怕有城池也不常厥居,或随畜牧而迁徙。
所以才会有会盟制度,隔段时间,把这些贵族召集起来开个会。
换句话说:虽然他们噶尔氏在所有贵族中势力最强,可以主持会盟,又因做着宰相,某种程度上‘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吐蕃所有政令上,可以一手遮天说了算。
但旁的贵族也是有兵有地有人的,一旦赞普没了,这些贵族必要生乱的,在拥护新赞普,抢夺话语权这件事上就能你扯胳膊,我扯腿儿闹起来。
钦陵在兄长的信中,看出了兄长秘不发丧之意:他表示坚决支持。
一定,一定要捂住赞普的死讯。
然而,就在噶尔氏还在王都努力说服王后母族没庐氏,以及其余知情的贵族们,为国战计接受‘秘不发丧计划’的过程中,愕然发现,文成公主,不,安西都护的吊唁文已经到了。
还啥秘不发丧啊,大唐都替他们发讣告了!
那一刻,吐蕃现任宰相,噶尔氏当家人遍体生寒:这吐蕃王城中,已经被大唐渗透到这般地步了吗?
但这会子,噶尔氏已经顾不得清查王城内,谁跟大唐通风报信了——
因李文成不但令骆宾王拟吊唁文书,为吐蕃赞普的过世表达了文辞优美花团锦簇的深切哀悼,还贴心的替他们把消息送往吐蕃各处贵族处,邀请众人一起为芒松芒赞悼念。
用吊唁文中的话说:芒松芒赞,多好的赞普啊,必要让他走的体面而风光,在众人的缅怀中,魂魄才能安心上路。
噶尔氏:……
一时吐蕃内各豪宗巨族舆论哗然。
怎么回事?他们上一个收到的王都消息,还是赞普想让王后摄政。因此事太过破天荒,他们正在各地封地上激烈讨论呢。
结果下一个消息,就是赞普年纪轻轻忽然无了?
噶尔氏被李文成打了个措手不及后,迅速制定下一个计划:既然赞普的死讯瞒不住了,那就把锅甩给大唐,把影响降到最小!
就说自家赞普之所以英年早逝,正是因为吐谷浑一战,被守城的文成公主一箭射成重伤,又被大唐文人的‘辱骂言辞’气的急怒攻心,这才不治而亡!
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让吐蕃各族各部同仇敌忾。
依旧是噶尔氏还在计划制定过程中,外面舆论却已经翻了天,甚至已经有离王城最近的贵族,来阴不阴阳不阳地‘请教’噶尔氏。
听说“吐谷浑一战,钦陵大将早知火药之利,却不曾告知赞普,以至于赞普大败受伤?”
听说“赞普要让王后摄政,为此跟宰相发生了激烈冲突?”
听说“原本赞普只是头疼,结果跟宰相发生冲突后,很快就暴毙了?”
噶尔氏崩溃:你们都从哪儿听说的啊!
还不等撕扯明白,大唐那边,骆宾王第二份义正言辞的‘谴责书’就到了。
大意如下:听说你们赞普的死有蹊跷?唉,怎么说吐蕃也还是大唐的属国,芒松芒赞是受过大唐册书的吐蕃王,那么他年纪轻轻死的不明不白,大唐也不能坐视不管。
文书最后又道:噶尔氏从禄东赞起,父子皆为宰相,那你们就该负起责任来,给大唐一个交代哈。
还没来得及把锅甩给大唐,就被大唐把罪名扣在脑门上的噶尔氏:……这种事事落后一步,招招被人提前预料到,然后掐死在摇篮里的感觉,真憋屈!
而对文成来说:舆论战,她在京城多年,见的可太多了。
而且吐蕃跟大唐在搞舆论,传播文字这件事上有巨大鸿沟……
从一件事上就能体现:吐蕃原本的典籍是颇为散落的,还是贞观年间和亲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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