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姜沃与媚娘和文成都说好了,把王鸣珂的笔名紧紧捂住,绝不外泄。
谁知道皇帝看了心里会怎么想。
不知道丹青身份,皇帝看民间话本,就只是跟看从前的《权臣夺亲外传》一样,看个热闹,顺带调侃姜沃两句。
若是知道‘丹青’是谁,说不定哪日心情不好,就会觉得书里面某句话是在讽刺他,动了天子之怒。
这都不是能试探的事情。
紫宸殿。
姜沃刚告退离开,安安就从后殿过来了。
进门就笑问道:“父皇母后,我刚刚仿佛听到姨母的声音了。”
媚娘答道:“你姨母刚走。”
而皇帝则含笑打量着女儿:安安穿着一身杏子红色胡服骑装,上为窄袖短衣,下为裤与长靴。手里还握着一根他去岁刚送给女儿的金丝马鞭。
“安安又要去马球场学骑马?”
安安对父皇笑着点头,又加了一句:“还要去看看猞猁。”
安安口中说的猞猁,正是从前帝后初次相遇时,就蹲在媚娘马背上那一只小猞猁五十九。
只是转眼小二十年过去,曾经的半大猞猁,已然成了垂暮猞猁。
这还是兽苑最为精心的养着,才能养足二十年。
只是再如何精心照料,也抵不过寿数。
二十岁的猞猁,就如同近百岁的老人,已然是极为长寿。哪怕无病无灾,也说不定哪一天睡过去就不会再醒来了。
因而媚娘听闻女儿要去看猞猁,还不忘嘱咐道:“安安,不要喂肉了。”
安安小时候,帝后还带她去喂过猞猁。
然而如今已彻底老迈的猞猁,是没法自己撕咬大块的鲜肉,都是兽苑做好了肉糜慢慢喂。
“母后,女儿记得。”近来安安每次去,其实都是给猞猁梳一梳毛。
皇帝的眼睛,注视着女儿杏子红的身影,直至女儿转到廊下,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目光。
但眼中那种疼爱之情还未散去,唇边也带着笑意。
“朕每次看到安安这样明快,心里就也跟着她轻快了起来似的。”
皇帝之所以说安安性情像媚娘,就在于此。
他还记得初见媚娘时,她纵马而来,鲜衣丽服,身后还蹲着一只猞猁,那样鲜活而丰盈的生命力,如春色百绽。
只是安安与媚娘还不同。
当时媚娘身处掖庭境遇晦暗,因此她身上那种生命力是更内敛顽强的,像是哪怕长在悬崖碎石间,也依旧顽强扎根吐艳的花木。
而安安,则更加明亮轻快。
正如她的名字一般。
曜初,日出有曜。
皇帝望女儿背影念及旧事,而媚娘则含笑道:“旁的也罢了,只安安这精力十足的样子,便像我。”安安精力充沛,对新鲜事物总是充满好奇。
闻媚娘此言,皇帝也不由笑了:“是,这些年,朕瞧着她是什么都想学一学碰一碰。今日才学棋,明儿又看上了琴。”
若是皇子如此,自然是不够专注定性,还有玩物丧志之嫌。
但安安是女儿,皇帝就皆由着她。
其实在安安五岁左右的年纪,有段时间是跟太子一起在东宫读书启蒙的。
只是后来,太子年纪渐长,东宫书房的师傅越来越多,念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安安就不再每日都去了。
皇帝便以为女儿是觉得念书太久,东宫老师又太严肃枯燥才不愿去的。
索性就单独给女儿指了两位年老大儒与一间偏殿做书房,让她不必每日拘着时辰念书,想学的时候再去。
而这些年,皇帝就见女儿似乎对所有事物都饱含兴趣,想要学一下:
书法、乐理、琴艺、下棋等自不必说,公主们只要想学,宫中都有名师。皇帝还记得,晋阳妹妹也是打小就练得一手好书法,与父皇的飞白体像的几乎难以分辨。
此外,安安对于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有充沛兴致和探究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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