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听帝后在谈论《职制律》的事儿,她就也想去找律法书看一看。
说来,安安最早会背的几条律法,还都是皇帝亲口教的。
除了读书学艺外,其余‘杂事’安安也没少尝试。
她曾试着自己亲手种一小盆麦苗——好在这点上,安安不随她亲大伯,成功种出了一片绿油油的小麦苗。
而年节下火锅夜,皇帝还看到女儿跟着媚娘和姜沃一起玩骰子,赌投壶。皇帝倒也无所谓,甚至还会过来帮女儿掷一个。
无论女儿怎么折腾,皇帝都只由着她,而且要一奉十。
比如女儿种了一盆麦苗,他就能命人送来各色种子,以备女儿想种别的。
也正是为了皇帝这种溺爱,这些年来,媚娘一直坚持,安安宫里和姜府两边住。
“否则陛下就要把孩子惯坏了。”
紫宸宫中,帝后说过两句女儿事后,皇帝便命人宣太子。
再过数日,圣驾就要往洛阳去。
走之前,皇帝自然有话要再嘱咐太子——
若是未曾撞上弘儿读书竟然不忍听《左传》事,皇帝还会如过去一般嘱咐太子好生念书,初次监国多听百官谏言,明习庶政,勿骄勿躁。
然现在,帝后却准备与太子说更深一点的事情。
点一点为君之道。
太子到的很快。
在孝道与礼数恭敬上,太子从来无差。
入内先给帝后行礼,然后问过父母安康,这才垂手站在一旁。
皇帝见儿子仪度稳重举止合宜,颔首道:“弘儿坐吧。”
太子于帝后下首的一张圆凳上坐了,坐姿亦是如修竹般。
皇帝特意将语气放的温和些:“弘儿,今日朕召你来,是为了伴读事。”
“今岁童子科贡举后,朕预备从里面给你挑两个做伴读。”
见太子要起身谢恩,皇帝摆手止住,然后问道:“若是弘儿考自己的伴读,会给他们出一条什么经义来解?”
‘解经义以成文’,是每科贡举都要考的题目。
听父皇这么问,李弘想了想,道出《大学》中的一句:“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
皇帝颔首:“此乃圣贤至善之言。”
然随即又道:“但朕今日另与太子出一句题目,看你是否能辨明其中义理。”
太子起身恭听。
皇帝道:“故圣人不求无害之言,而务无易之事。”
太子想了想答道:“回父皇,此句出自《韩非子》。是指圣贤之人并不苦求于毫无害处、毫无瑕疵的言论,而要务实事。”
答完后又行礼道:“父皇嘱儿子监国,故告知此理,儿子受教。”
皇帝心下稍宽。
而旁边坐着的媚娘,也道:“弘儿,既然你父皇考了你《韩非子》中的一句。那我再补一句。”
“有道之主,不求清洁之吏,而务必知之术也。”
她望着儿子,谆谆教导:“弘儿,世间或许有品德无暇的圣人,但那终究是罕见的大贤。朝堂之上,却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有私心私意。”
“为上者,不能要求每个朝臣都是‘圣人君子’,而是要自己掌握驭下之道能够知人善任,明达吏事。”
“不以求全责备取臣,而是量才而用。”
“亦能明刑用典,察觉臣子不法事后,能及时处置抑煞此风。”
太子恭恭敬敬听着:“母后教导,儿子记住了。”
帝后二人言于此,知太子未必真的明白他们的深意。但也没多说,就留时间给太子慢慢去经历体悟。
这些话,他们又何尝是第一次背书的时候就明白呢?
也得经过世事的锤炼才能通晓几分真意。
于是思想上点拨过,皇帝便在朝堂具体事上又嘱咐了儿子几句。
“军国大事,三省六部自报去东都。但余者庶务,弘儿便要学起来了。”
“朝中事多有旧例可查。”
“若有不决之事。便召中书令杜正伦、侍中许敬宗相商。”
“若他二人意见相背,便问于英国公。”
之后又嘱咐了许多话,见太子一一应了,皇帝才道:“好,弘儿先回去吧。”
太子告退前,又请旨圣驾出京当日,他欲送出长安城外三十里方归。
皇帝温言道:“太子诚孝之心,朕已知。然太子监国身负社稷。不必远送,出城门即可。”
太子告退后,皇帝沉默坐了片刻。
刚要抬手去习惯性捏一捏眉心,手心里就多了一物。
他低头一看,是媚娘递给他的薄荷膏。
皇帝抬眼笑了笑,挑出一点儿辛辣的膏体,如之前千百遍一样,涂过人中与额角。
这才觉得清爽些。
媚娘一如这许多年来,安慰皇帝的动作,把手覆在皇帝的手臂上:“弘儿还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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