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恍惚间,他似乎可以透过这一双身影追溯前尘,一样的素手云鬓,一样的目若繁星,一样的玉貌芳华。他看了半日,目中尽是眷然,亦有一丝天伦笃睦之感。
晚餐用毕,魏帝命元洸亲自送陆昭回椒房殿。
元洸与陆昭二人一前一后从殿内而出,又由两个内侍引领行了一段路。元洸回首对内侍道:“此处至椒房殿不远,你们不必再跟了,早些回去侍奉父皇吧。”
内侍很是识趣,告退之后,很快就没影儿了。
元洸继续走着,慢慢将步调变慢,不知不觉已和陆昭并肩而行。月色初霁,万里无云,元洸俊美的容貌在月色下却愈发冷峻,修长的眉睫之下,难掩目中戾色。
转过宫墙一角之后,他忽然冷笑道:“令兄孤胆入边陲敌境,在二主之间左右逢迎,当真是追迹朱次伦,比贤王子师啊。”
陆昭闻言,莞尔一笑,明眸微动,一如发间珠钗流光皎洁:“殿下目达耳通,高谈雄辩,以一莼羹为引,为我乡梓护清正之名,在下亦高山仰止,钦佩拜服。”
元洸并不愠怒,反而神采奕然,含笑目视陆昭,道:“陆归虽身负才俱,弃逆归顺,只是东园秘器难得,珠襦玉柙有限,未必等得他位拜三公之日。”
陆昭原非词穷讷言之人,闻此言,亦迎上对方的目光,毫不畏惧道:“前朝宗室相残,殷鉴未远,殿下才比司马乂,即便兄长示以兵戈,也定然能深思进退,使海内安宁。更何况今上为殿下前途计,大义灭亲,唯恐殿下袭失惑无常之性,怪诞不正之风,可见父子心承一脉。”
陆昭话音未落,只见元洸额角青筋暴起,双唇微微抽动,双拳紧握,怒目圆睁,走近至陆昭面前,拽扯住她颈前的衣衫。经年旧怨,于他心中已积攒颇多。父亲曾因母亲母家牵扯侵占皇陵一案株连全族,轻者捕送诏狱,主家流放边境,而母亲一夜之间忧思成疾,犹如深秋兰草,迅速凋零,香消玉殒。而有人曾言其隐诛。
陆昭亦毫不畏惧,反手勒住元洸的手腕,薄如纸片的指甲死死陷入对方皮肉之中,渗出丝丝殷红的鲜血。吴国破灭,弟弟战死,未必没有此子之功。
“你们二人在做什么?”
一个沉稳之声在二人身后响起,公孙内司虽经年稳重,但见到眼前一幕依然有些吃惊。
“改日再叙。”元洸放下陆昭的衣衫,狠狠道了一句,随后左手拭了拭右腕,疾行快步,拂袖而去。
见元洸走远,公孙氏诧异地看着陆昭道:“内苑禁地,娘子逾矩了,只是方才举止不似娘子平日所为。”
陆昭垂头施礼,致歉道:“昔年皇子曲临,我家侍奉多有不周,是故有此怨怼。”
曲临,指的应当就是五皇子元洸质居吴国一事。公孙氏见陆昭一不提质居,二不提故国,说话可谓滴水不漏,方才悬着的心,渐渐放下,继而恢复平日的温和道:“皇后等娘子已有些时候了,命我去宣室打探消息。既然娘子无虞,便快些回去安歇罢。”
此时,椒房殿的殿门打开,陆昭回来了。
太尉
虽然已到晚膳时间, 但此日回家的朝臣并不多。三公九卿及中朝官皆留在公署,膳食由禁中送至各署衙之内,而台中重臣干脆就食于廊下。
太尉吴淼年岁已高, 所用不多,稍息片刻后, 便回到议事厅, 从案上拾起一份议程。此时丞相贺祎忽然疾行而入,众人即刻起身。只见贺祎面色暗沉,先与中书监王峤低声耳语, 继而王峤眉头紧锁,片刻后又频频点头。
贺祎说完, 王峤便向身边一位同僚使了眼色,两人捷步向禁中走去。
几名内宦正欲将餐食撤下重新热一热, 贺祎笑着回绝道:“内珰费心,如今公务繁冗, 不必再热了。”
众人见到此景,亦赶忙用毕饭食。不过半刻的功夫, 贺祎及众人便都来到议事厅继续议事。
原先贺祎入禁中诏对, 又兼此次事态重大涉及军务,因此议事暂由吴淼主理。此时贺祎与一众人入内,吴淼见状便从案前起身, 行至厅中,施礼关切道:“贺公安好,不知禁中无恙否?”
贺祎道:“陛下料敌制胜, 威谋靡亢, 我等按部就班,踵步圣决而已。”说完, 便接过旁人奉上的议程,坐在吴淼原先的席位上。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于官位上,三公并尊,并无高下之分。但于君臣之伦,贺祎是今上潜邸时的从龙首功,吴淼却是先事凉王,随后半路倒戈,一直被边缘化的人。不过是因其在六军中威望素著,门下子弟如今已多居军中要职,所以魏帝即位时指明吴淼领太尉,说到底不过是个虚衔罢了。即便时局如今日,这名老太尉亦不过多参与政事,魏帝亦不愿如此,因此重大议事时,他的出席便无足轻重了。
众人见状,先微微愣怔,而后各自沉默不言,依序入座。
吴淼也不多做逗留,淡然行至门外。
贺祎端坐于议事正席,目光低垂深沉,偶尔对下面的人提出的论断方针加以肯定或否定。官至丞相的他如今已经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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