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斯文的声音。陈兰君转头,邵清和的父亲邵庆从一扇沉重的红木门中走出,一袭笔挺的黑色西装,虽已上了年纪,但因锻炼得当,身形依然挺拔,称得上一句风度翩翩。
这也不奇怪,倘若没个好卖相,当初苏小姐也不会独独钟情于他。
陈兰君微抬下颌,说:“我好像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邵庆微笑:“陈小姐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因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我才有幸请你来。”
他很绅士风度地拉了一下椅背:“请坐,厨房已经在备餐,我们泡泡茶、聊聊天,再吃饭,误不了陈小姐回去的功夫。”
真是喝茶,邵庆拿出了一套极其精美的冰裂纹茶具,从茶罐里挑了一点茶,以沸水冲开。
陈兰君望着他泡茶,说:“邵生看来很爱喝茶?”
“其实最初是不爱的,”邵庆执壶,手法专业地泡茶,“我出身没有那么好,小时候更爱喝奶茶,难得的甜。”
他微微一顿,说:“阿和妈妈家比较老派,不爱咖啡,更爱喝茶,后来我也慢慢中意,如今已成习惯了。”
茶杯递至陈兰君面前案上。
“请,小心烫。”邵庆说。
陈兰君望着澄澈的茶汤,说:“原来如此,难怪一进屋就闻见茶香。”
邵庆说:“陈小姐好眼光,那香是阿和妈妈从前最中意的。”
陈兰君微一挑眉,难怪,邵清和也用同样的香。
她端起茶杯,浅浅地品一口:“邵生大费周折地请我来,想必是有话要讲?不如直说。”
“说起来冒昧,”邵庆微笑,“我其实……”
他向前倾了倾:“想看看我儿子的心上人是怎么样的。”
陈兰君摊手:“如今看到了,是有什么意见吗?”
邵庆摇摇头:“陈小姐不必对我如此有敌意,我并无干涉你们的意思。”
“哦?”陈兰君笑了,“真的吗?”
两人对视片刻。
邵庆说:“最开始确实有些不满,陈小姐的家世,并不符合我对于邵家儿媳妇的期待。”
陈兰君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说话,等他出招。
“只是,陈小姐的本领,确实出乎我意料。”
邵庆望着眼前年轻却气势惊人的女孩子,以微微有些怀念的语气说:“我挺欣赏你的,每一步,都踩得很准。换我在你的地步,大概也只能做到如此。”
他仔细看过这个女孩子的简历,只有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后生简直是一个商业天才,且有气运加身,每一步都走得很顺。
邵庆在香江商界多年,对于风水也是信的,还特意去请大师算了一下陈兰君的八字,都说此女运势极旺。
他心里的天平因此有倾斜。
邵庆说:“你们的关系,我不会阻碍。我有找人算过,说你运势旺,这很好。日后你们真修成正果,结婚后,你一定也会旺我们邵家。”
陈兰君撇了撇嘴,总感觉这人有什么误解,或者问的时候人家没说清楚,她就算运势旺,也不是为旺夫。
像什么嫁到邵家乖乖为邵家奉献,全心全意辅佐邵清和这类的事,绝对不会出现。
只是——她瞥了一眼神情还算轻松的邵庆,懒得与他费这些口舌。之后与邵清和私下里说明就好,相信他会赞同。
见陈兰君不说话,邵庆以为她是有些害羞,便笑起来:“见到你在阿和,我也心安。”
他捧着茶杯,想起自己作为父亲的身份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阿和而言,我作为父亲也许不是很称格,但还是希望他好的。自从他母亲自杀之后,他对这个世界就有一种很迷茫的感觉,直到你站在他身边……”
陈兰君捕捉到重点词,微微睁大眼:“他母亲自杀?”
“怎么,他没有告诉你吗?”邵庆有些意外,转眼回过神,“是我多嘴了。”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对外,他们一直说苏小姐是病逝的。只是邵庆看儿子对这女仔一往情深,以为他定然什么都同她讲,方才不遮掩。
陈兰君一下子坐正了:“这件事,邵生能说给我听吗?”
她的神色,是自踏进这个房间以来,最郑重的时刻。
邵庆琢磨一瞬,点点头:“说起来也是家门不幸。阿和母亲不幸患上了忧郁症,虽然做了很久的努力,但她还是选择离去。”
提及往事,邵庆皱起了眉,静了一会儿,才说:“那个时候,阿和也在。”
这话像一把小锤子,在陈兰君的心上猛然锤了一下。
那年邵清和才多大?不过五六岁?还是七岁?
一个年幼的孩子,亲眼目睹患忧郁症母亲的离去,该有多么难过啊?
陈兰君皱着眉, 手指不自觉地紧扣,面上闪过心疼的神色。
邵庆看在眼中,心想这个女仔如此神情, 显然也是把阿和放在心上的,至少, 是有真心的。
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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