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蜉蝣人类,生于每一个周五的夜晚,然后在周日的二十三点五十九分死于对朝日到来的绝望。
他们的血管是一根根交错的光纤电缆,当夕阳拉启电闸,信号电子便如红细胞中的血红蛋白,定向流动着向机体器官输送氧气。大脑中响彻着电脑开机音乐,大同小异的硬件软装配置运行支撑起四肢和躯干的行动。他们的出生即高潮,即肉体与精神的电磁脉冲,使一切名为理智和道德的系统框架得以被堂皇入侵,名正言顺地溃败坍塌,沦为一片焦土废墟。
人们在废墟建立起的堡垒中热情呐喊,挥洒着来自身体每一处毛孔穴口溢出的毒药一样的体液,迷醉在令人神魂颠倒的诱惑中,尽职尽责地完成了这一场周期性的轮回开幕表演。
这里是男人与女人的乐园。
这里是索多玛与伊甸。
这里是
江万与迟来换班的同事做完交接,刚出门就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生拦住去路。
“哥哥下班了?一起去玩喽。”
“唱k开卡?”甜腻的声音在耳边吃吃笑,“开房也可以。”
他低头打量欺身靠近的陌生人。女生与他目光相接,不禁仰起小脸,抿着水涟涟的嘴唇,舌尖在上颚里轻巧一弹。
“去不去呀。”
他在她贴上来的瞬间冷不丁后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我看不清你的脸。”
女生神色一变,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妆容浓艳,正要反击几句搏回面子,可视线一黏上他似笑非笑的模样,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吐出口的是一句娇嗔埋怨。
“那你和我来,我只让你看。”
她身后的朋友适时起哄,“我证明,超漂亮的!”
江万不置可否,熟练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盖了印的优惠券递到她面前,弯身与她四目相对。被那样一双漂亮的眼睛认真看着,女生心底残余的不快烟消云散。
“下次来店里,我请你们喝咖啡。”
说完摆摆手,大步跑向车站。
女生举着那张卡片,直到他的背影融进夜色,才回过头疑惑问道,
“我这是被拒绝了?”
有人一语道破真相,“恭喜你中了安慰奖,再来一杯!”
公交车上的冷气敌不过人口密度,等行程过半,江万才能喘口气,独自享受坐最后排空座的特权。
背上的汗被冷风吹干,终点站下车时,他甚至被车门外迎面而来的热流激起一身战栗,走了几步才让体表温度恢复到常态。
他看了看时间,拐去街口的大光明超市买了一包劣质烟,年轻老板挺着西瓜肚和他套话,找零的钱磨磨唧唧不松手。
“万哥今晚上场?赔率多少,给个信儿呗。”
江万面不改色,两指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用力,隔着厚实的脂肪层捏得胖老板鬼哭狼嚎。
“手、手”
他抽走纸币,转身从冷柜里顺了一瓶水,也不大口喝,小口小口啜饮着润嗓。
老板在他身后委屈得直哼哼,“水涨价了!”
见他充耳不闻往外走,半个身子压在柜台上,拔高声门喊,“贵了五毛,不够周西的牛奶钱!”
他倒不是真计较仨瓜俩枣,江万掐了自己一把,还手不敢,嘴上便宜能占就占。
结果屁股还没坐稳,脑袋顶上就挨了个崩儿。
他正要破口大骂,那轻飘飘的声线去而复返,带回一身高挑侧影,五指山似的兜头压了下来。
“上。第三场。二点六。欠着。”
他靠在玻璃柜上,垂着眼睛拨弄打火机,烟头滤嘴要掉不掉地含在齿缝间,火星点子四处迸溅,就是不挨边儿。老板连忙腆着脸化身点烟小弟,蓝幽幽的火苗绕到他眼皮底下点头哈腰。
“操,万哥主场,谁敢开平手盘?”
烟点着了,他又不抽,夹在指间干烧。
“一个波尔莫白鬼,在境外打过几年黑拳”
老板细察他语气平淡神态如常,便以为今晚也是十拿九稳,跟着嗤之以鼻道,“西人鬼子,一身毛都没进化好,不如看猩猩打架”
谁知江万轻描淡写吐露下文,“听说打死了人,被金主卖来还债。”
老板瞠目结舌,“还还债?”
“嗯。”
“你还‘嗯’?”老板两只眼珠瞪溜圆,恨不得上手摇醒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散人态度,“我的老哥,那是‘趟过水’的货色,你要出点什么事,你家周西还怎么过?”
今晚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面对着面,老板终于从他脸上寻见一丝破冰的痕迹。
他盯着一截摇摇欲坠的烟灰自言自语,
“当然是好好过。”
“她怎么会差。”
吉麻街又被人叫作鸡肠街。主路细且长,并非直直一条线,更像是能随轮廓更改形状的、紧紧包裹着三城区西侧边缘的胶皮套。
“西”作为方位与“东”相对,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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