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吓人。
候在车外的佣人看到我的脸色,直接打开了车门,一袭传统华服的老妇人匆匆上前,蹙起了眉头。
“冯竟,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的头发已经花白,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簪着一支清雅的翡翠簪,问的虽是前排的冯特助,眼睛却一直在盯着我。
好像在无声责备着坐在李唯身边的我,为什么没能及时发现他的身体不适。
我羞愧地低下头。
无辜躺枪的冯特助低声向她汇报起来,我听到他称呼她为“桦夫人”。
她大概就是李唯口中的桦姨了。
桦姨叹了口气,不再看我,而是转过身去,吩咐起身后众人。
李唯被挪去了主卧,随后有人请来了凤台(跟车而来)和骊园的医生会诊。
桦姨雷厉风行,安排的井井有条,我连句话都插不上,只好站在主卧的一隅,远远地望着被簇拥起来的李唯。
医生初步诊断是受伤引起的炎症。
桦姨松了口气,随后转过脸,对着候在一旁的冯特助和程特助就是一通训斥——
“小公子都烧成这样了,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竟没有一点察觉?”
冯特助和程特助不敢辩驳,只是躬身听训。
我自责不已。
想起刚才在车里一言不发的李唯,也许那个时候他正默默忍耐,而我却当他还在冷战。
比起我生病时李唯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的确没有尽到身为他伴侣的责任。
桦姨淡淡地瞥过了我。
大约碍于情面,她并没有出声责怪。只虽未多言,却比指责更让我感到难堪和不安。她叹了口气,看向了程特助,吩咐道:
“送小夫人去次卧休息吧。”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想要留在这里帮忙。
桦姨不置可否,只是抬起眼,轻轻扫过室内众人。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早已没了我的一席之地。
我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灼热。
“小夫人还是先休息吧……养好精神才能照顾小公子,不是吗?”
桦姨的语气很轻柔,却叫我本能地不敢拒绝。
不待我再开口,就有佣人上前,恭敬地将我请离了主卧。
250
次卧的浴室已经备好。
骊园行的是老宅规矩,女佣们直把我脱到一丝不挂,才抱着衣服,躬身退了出去。
天花板内嵌着隐藏式淋浴系统,热水如瀑布般落下,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我走上前,穿过这一片白雾,却忽的听到自己的声音——
“小、小唯……在里面吗?”
我猛地转过身。
那是七年前的我,不顾浴室外的人阻拦,推开了房门。
浴室里白雾缭绕,看不清人影,只听见哗哗的水声,好像那日滂沱的大雨,落在每个华国人的心里。
三天前,自由安北发动了震惊全国的自杀式恐怖袭击,导致了数十名凤台官员的伤亡。
这本是板上钉钉的罪恶,却因一份安北人权报告的发布,在华国政坛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彼时大先生正在推行民主化改革,媒体被赋予了空前的自由,因此那份报告也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一张张反人类的、帝国迫害安北人的照片,就这么重重地摔在了力推改革的大先生的脸上。
谣言甚嚣尘上。
有人说恐袭中伤亡的官员都有涉嫌侵害安北人权,还有人说恐袭只是一场血债血偿的快意恩仇。
由于确无平民伤亡,相当一部分的国民在看到那份报告后,转而同情谣言里“深受压迫”的安北籍恐怖分子,甚至要求凤台彻查那些已故的官员。
于是,时任华国保密局副局长的李唯临危受命,负责全权处理恐袭事件,并着手肃清自由安北相关人员。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却终难防。在受命的当天,我就听说他受伤了。
游行的学生拦下了他的车(那时的他还是自己开车),而车已被烧的只剩残骸。
那时的我精神状态似乎很不好,在山庄小路上看到拖回来的残骸后,不顾身边特助和女佣的劝阻,就直直地闯进了这间次卧的浴室。
洗脸台上扔着西装外套,沾了血一般的深红色液体。
“小唯……你、你受伤了吗?”
我被吓的一窒,声音也急出了哭腔,连忙上前抱住他,要扒开衬衫细看他伤到了哪里。
李唯止住了我。
他笑着安慰低泣着的我,只道刚才他在街上舌战群儒,没吃一点口头上的亏,很是学到了我平日的精髓。
可是他虽笑着,手却未曾拿下,只一直遮着自己左边的半张脸。我以为是他脸上受了伤,急忙掰开他的手——
那半张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如鲜血般残忍的红色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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