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男孩看见了身后的小狸猫。
然后,他听见她的声音:
“拿来瞧瞧。”
于是她身边的侍女上前来拎起了那只猫,送到陈实秋身边。
陈实秋掩着口鼻,眼中难掩嫌恶:
“脏死了。处理掉。”
“母后……”男孩张了张口,原本有很多话要说,对上陈实秋居高临下的目光,却又哑了声。
“谁让你将这种东西带回宫的?”陈实秋问。
“是孩儿自己想要。”男孩答。
“想要?”
女子一声轻笑。
不久后,乾清宫外多了个燃着火焰的铜盆,当着男孩的面,侍女将那只纯白的猫丢了进去。
猫儿凄厉的尖叫、剧烈的挣扎溅起一片片火星,男孩想逃,可陈实秋蹲在他的身边,捧着他的脸,逼他直视这一切。
然后在铜盆安静下来后,命人用铁钳捞出狸猫的尸体,丢在他面前,温声问:
“还想要吗?”
男孩摇头,终于挣脱了她的手,后退几步,再不看那团漆黑。
那夜过去,乾清宫少了很多人。
除了男孩身边那个老太监,当日接触过那狸猫的宫人都消失了,又换了一批新的顶上。
听说,他们都死了。
还听说,那小狸猫是太妃养的玩物,不知怎的跑了出来,才被他瞧见。
然后小狸猫死了,太妃也死了。
“我是皇帝,是天下最尊贵的人,我想要什么……就得不到什么。
“不仅得不到,他们还会以极其凄惨的方式离开我身边。
“我不可以养狸猫,不可以有爱吃的茶点,一盘菜只能吃三口,不能更多。
“我也不能有亲近的人。有个爱笑的宫女,前一天同我说,树上的花叫桃花。她的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再后来,我无师自通,若想不失去,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得到。
“我好像拥有很多东西,很多人都羡慕我。可我拥有的其实只有一个冷冰冰的王座。
“我以为我再也喜欢不上任何东西了。
“因为我的喜欢是一种诅咒,连我自己都退避三舍。
“可我,控制不了这诅咒的发生。”
应天棋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可能是第一视角的代入感太强,他觉得窒息。
而等应弈不带情绪的叙述到了这一句,应天棋也大概能猜到接下来是什么剧情。
画面在加速过后,又缓缓放慢,最终回到正常的流速。
是初春,在宫中特设的课室。
这里总是冷冷清清的,点着颇有距离感的檀香,除了在旁侍候的奴仆,就只有一个夫子,一个皇帝,和皇帝的伴读。
皇帝已是一个小小少年,他的伴读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模样端正,气质儒雅。
这是太医院院判何大人家的孙儿,何朗生。这是从官家子弟里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已陪伴少年许久,但少年性子阴郁孤僻,喜怒无常,同他交流很少,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
那一日,少年如以往一般,低头敷衍夫子要的文章。
可在淡淡的檀香味里,他闻到了另一丝味道。
“公主殿下,怎的来得这样晚?”他听到夫子的质问。
公主?
少年是九皇子,也是父皇最小的孩子,只有两个姐姐。如今二姐嫁人,六姐早夭,这皇宫里哪还有能同他一起念书的公主?
不过很快,少年就有了答案。
他想起,母后似从刚回京的定北侯身边讨了个女孩过来,封了公主,养在膝下。
这样重要的事,他竟有点忘了。
但也没关系,他从来不关心这些。
少年的笔尖仅有一瞬的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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