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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戏园异常的热闹,尤其是一楼的戏台边,新漆的朱栏上倚着一排相机镜头,长焦短炮齐刷刷对准戏台。
云湛听旁边的人说,好像是今天温似雪要表演经典戏曲。
穿马甲的摄影师们互相递烟,火柴嗤啦一声,火光点亮他们眼里的兴奋:听说今夜演出结束以后,雪小姐会穿旗袍完成采访,到时候可有眼福了。
角落里,穿长衫的老观众架起了三脚架,镜头盖没摘,先对着装饰精美的戏台子按下快门,笑出一脸褶子:雪小姐今夜要唱《花为媒》,可得好好记录下来。
云湛默不作声的喝了点桌上的小酒,她坐在贵宾席上,身边突然传来一道男音:雪小姐那么漂亮,上次见一面就让你小子恋恋不忘的,待会活动结束以后,真不去约一下?
被喊到的男人西装笔挺,襟口别着支钢笔,唇角勾起,抿了一口酒才回复:雪小姐不好约的,哪像你们遇到的那些女人。
云湛听的有点不舒服,眉头刚皱起,就接到了温似雪的电话。
温似雪的声音像初雪落在温瓷盏里,轻轻一碰就化开。
云湛待会就来见你温似雪开口喊着她的名字,先是一缕极细的气音,带着薄荷的凉,从齿缝里悄悄溜出来。
再往下,便像春夜里的箫,低处沉得往人心窝里钻,婉转处,音色里忽然泛起一点糯。
旁边的男人抬眼,先是一愣,继而笑出一声你是雪小姐的朋友?还是什么别的
月都风气开放,听雪小姐的声音,也不大像朋友更像是撒娇。
男人是宋起,月都新开的报社编辑,前阵子在报纸上连写三篇《赠雪小姐》,句句艳极,字字带火。听到温似雪这样喊云湛,自然不舒服。
宋起手里拎着一瓶没贴标的洋酒,瓶壁凝着水珠,他扬了扬下巴:来一杯?
云湛脾气也来了,只把手里的杯子往前一送:不就是洋酒吗?我当然能喝。
巷子口的小方桌被两人各占一角,灯泡吊得低,光压得人影子短。
宋起先倒,琥珀色液体嗒地落进粗瓷杯,满满一杯,溢出的酒沿桌缝流。
云湛眼皮不抬,也倒杯子相碰,当一声脆响,酒花溅起,在灯下碎成金屑。
第一杯,云湛一口闷,烈酒滚过喉咙,灼热的烫感让她喉咙发紧,杯底磕在桌面,重得灯丝晃了晃。
第二杯,宋起笑里带刃:小姐好酒量,再来一杯。
云湛抬手,袖口滑下,露出手臂上的一道旧疤那是替温似雪挡开水留下的。云湛仰头灌尽,空杯倒扣,酒液沿指缝滴落。
第三杯,宋起慢条斯理地旋开第二瓶,瓶口啵地一声,白雾冲出来。
听说雪小姐今天要唱《花与媒》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戏园高墙,你猜她是唱给谁?
云湛终于抬眼,随后轻笑一声:反正不是唱给你的。
云湛没再继续喝酒了,只伸手攥住宋起的瓶口,虎口一紧,咔一声脆响瓶颈竟被他徒手掰下一截,玻璃碴在掌心闪出冷星:我都喝了那么多杯了,你要是不喝今晚可不好走。
酒未再倒,空气已燃。
宋起的笑僵在嘴角,指节泛青。
徒手捏碎酒瓶,宋起这几杯酒不喝也得喝了,他咬咬牙:好,喝就喝。
云湛松开手,把剩下的酒全都倒进了他的杯子里,碎玻璃落在桌面,发出细碎的叮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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