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昨夜画不成符语的事耿耿于怀,且越发觉得不对劲。
&esp;&esp;“司主栖身于这姑娘,那她会不会也像睐山庙里那些人一样……”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
&esp;&esp;顾淮音明白她的意思,从容回答道:“不会,我又不是食人精魄的女鬼。”
&esp;&esp;她眼底泛涩,“睐山上那些白骨,都是绝食断水死的。”
&esp;&esp;她昏睡在睐山里八百年,被栖身的人与她一样不得动弹,只能在梦中成饿殍。
&esp;&esp;可若不是三年一次的活人命吊着,她恐怕早就散尽神魂,更不必谈召出空圮。
&esp;&esp;江守君见杯中水被她画空,虽不理解她在做什么,还是为她续了满杯。
&esp;&esp;“我记得在望月谷里司主身旁还有一位男子,现如今为何不在司主身旁?”
&esp;&esp;不大的卧房内好一遭寂静。
&esp;&esp;“攸里附身剑中,他的种种动作都要靠我的法力支撑,如今我为召出空圮法力尽失,他自然也没力气出来。”
&esp;&esp;“原来如此……”江守君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吐出这四个字。
&esp;&esp;顾淮音抬眼看她:“你还想问什么,一并说了吧。”
&esp;&esp;“你到底是谁?”她其实想问这人在自己身边目的是什么,终究还是忌惮她没敢说出口。
&esp;&esp;不料顾淮音已经会了她的意。
&esp;&esp;“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不利做出什么出格事来,我说过,我醒来的机缘全凭你手上固魄,寻得机会我自会离开。
&esp;&esp;至于我是谁,无论是睐山山神、北海司主,又或者说是楚州府中侍女,你想我是谁我便可以是谁。”
&esp;&esp;顾淮音收敛手上画符动作,垂眸喃喃自语:“按理说人间古录史书这么多,不应该啊?”
&esp;&esp;江守君听见她的话,认真回答:“确实不曾记载过,书上叙述各路神仙来历事迹,唯独没有关于‘北海司主’的。”
&esp;&esp;她说得不错,不仅仅是府衙书房里那几百册,自她识字来就没有听过有“司主”这号人物。
&esp;&esp;“从前功业昭彰不过一粟没之洪流,八百年过去了,史书上无我也不甚稀奇。”
&esp;&esp;室外霭霭停云。
&esp;&esp;风卷暮云墨色,徒生悄怆幽邃之意。
&esp;&esp;顾淮音知道自己压抑八百年如观棋烂柯,也不晓得今夕时局如何变换动荡。
&esp;&esp;“这水是哪里来的?”顾淮音出口打断江守君思绪深深,指着刚才斟满的水问道。
&esp;&esp;“楚州近淮水,城中用水都是自淮水来的。”
&esp;&esp;“淮水……”顾淮音低声念了一遍。
&esp;&esp;“明日我要出门一趟。”
&esp;&esp;“去哪?”江守君刚才问出口,就觉自己问得太过突兀,旋即闭了嘴。
&esp;&esp;“在我面前拘谨什么。”顾淮音倒不甚介意,随口回答:“我去淮水神祠。”
&esp;&esp;府衙前已经褪去昨日阴雨,透过薄云的浮光笼盖整座府邸。
&esp;&esp;门前车马渐多,开始有了人气。
&esp;&esp;江守君做事效率奇高,昨日又一刻不歇,公务处理差不多了。今日便闲下来,连案上墨水还没开始研。
&esp;&esp;她很有耐心,三日之期未到。她沉得住气。
&esp;&esp;手上拈了一张薄纸看,正是谢晋所著的《泯州赋》。
&esp;&esp;看至入神处不禁念出声来。“后土例划三百里,不若湮入北海长安宁。”
&esp;&esp;顾淮音从外款步走来。“这句写得大胆,不知是出自哪位才子之手啊?”
&esp;&esp;“是朔州的一位师儒,名叫谢晋。”
&esp;&esp;她眉头紧蹙,接着问:“我在望月谷里听你说朔州刺史陆寅与商如娴也有些渊源,想必是个为官不仁的,这么狂的文章,陆刺史容得下么?”
&esp;&esp;江守君摇头不语。
&esp;&esp;“也罢,人间之事繁冗复杂我就不掺和了。”顾淮音上前一步往她身前凑,“我有个不情之请想与江大人说。”
&esp;&esp;“顾姑娘但说无妨。”
&esp;&esp;“过两日我要去徽州,那地远在江南,所以想向大人借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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