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拔了舌头再乱棍打死的那种。
可即便如此,整个前朝、整个京都,形势依旧十分紧迫。
甚至有不少臣子以辞官致仕,逼迫步瞻处理皇后姜氏。
这些天,步瞻一直没有来藏春宫。
姜泠自然也未前去长明殿找他。
长明殿的宫灯亮了整整三个夜晚,灯火微黯,与星光相互映衬着,无声攀爬上人的心头。谈钊腰间别着尚方宝剑,恭敬站在自家主上身后。那一身龙袍的男人正端坐在九龙宝座之上,手里捧着自西巫送来的战报,读得认真。
这是他无眠的第三个夜晚。
压力,逼迫,群臣的上书,百姓的抗议谈钊自知他的烦恼,却不能替他分忧分毫。这几天,主上不止一次地传唤了张太医,可头痛却愈演愈烈。
他原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
可真正坐上这九龙宝座,他才发觉,自己要考虑的着实太多太多。
于这口诛笔伐的风口浪尖,他不知要如何安安稳稳地保下她。
如若不赐死,那便只能是废后。
将她废黜,再打入冷宫,此后生死不再相见。
想到这儿,步瞻心口处又是一阵止不住的阵痛。
谈钊将灯点得更亮了下,只一垂眼,便看见主上眼下的乌青之色。见状,他不免心疼道:主上,您已有好几天未曾歇息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政务虽是繁忙,但您还是要以龙体为重,去床上歇息歇息罢。
冷风吹得他衣袍边的芙蕖玉坠子拂了一拂。
幽幽长风,穿过寂寂长夜,这一场雪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雪花洋洋洒洒,一片覆盖着一片,逐渐变成硕大的雪球,倾压在人的脊柱之上。
那些飘零的雪花,变成一句又一句的质询。
您是大魏的皇后,是太子煜的生母!怎可做出此等苟且的行径。真是有违人伦!令人不齿!
身为一国之后,此般举止,当真是令祖宗蒙羞,连佛祖都不能原谅!
臣等恳请皇上赐死妖后!
臣等恳请皇上罢黜妖后,赐死此妇!
他立在一片风雪声中,张了张嘴唇,发不出任何声息。
就在这时,眼前陡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姜泠衣着单薄,被人押在刑架之上。她披散着头发,脚下是成堆的干柴。冷风吹得她面上极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女子疲惫地掀了掀眼皮。
她的嘴唇干涩,眉睫在寒风中轻轻颤抖着。
步幸知,她哭着哀求他,你赐死我吧,求求你,让我解脱吧。
她的声音哀痛,理智似乎已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求求你,赐死我,步瞻,步幸知。
求求你让我解脱
他站在原地,看着女子脚下燃起的烈火,欲飞奔上前。可他的双脚双腿如同牢牢被绑住一般,僵硬得根本无法动弹。他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
不,不要。
步瞻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后背冒出一身冷汗。
那梦境仍未停歇。
他分不清这是梦,或是真实,亦或是他清醒时眼前忽然浮现的幻觉。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雾气,他的眸光颤抖着,眼睁睁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将女子单薄的身形一点点吞噬。
不要。
不要。
不
咣当一声,床边的花瓶碎了。
清脆的响声在耳畔响起,步瞻的手指蜷了蜷,终于从那令人痛苦绝望的梦境中跋涉出来。
待他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走下了床榻,月色清莹,他只身立在床边,左手正执着一块花瓶的碎片。
有血从他腕间滑落,刺痛感让他甚至愈发清醒。
听到这边的动静,萱儿在殿外忧心地唤道:皇上,怎么了?
无事。
他的嗓音微哑,看着流了一地的血。
殷红的血自他素白的腕间落下,蜿蜒得万分可怖。
那梦境不,理应说是那幻想,也万分可怖,万分真实。
他唤来谈钊。
后者走进殿,看着地上的狼藉,显然怔了一怔神。下一刻,他听见主上漠然的声音:
内侍仰青,行为卑劣,赐凌迟,明日行刑。
皇后姜氏
他忽然顿了一顿。
短暂的沉默过后,步瞻抿了抿唇,须臾,他用下巴点了点挂在一侧的外袍,披衣起身。
他未让谈钊跟着。
他未让任何人跟着。
男人耳边,回荡起方才在梦境中听到的话语:
身为一国之后,此般举止,当真是令祖宗蒙羞,连佛祖都不能原谅!
今夜的风雪亦是很大,鹅毛絮絮,飘落在步瞻肩头。
他披着氅衣,撑着伞,孑然一人推开佛堂的门。
前半生,他从未信过佛祖,敬过神灵。
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夜色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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