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生性节俭,非但自己不追求奢华,也不喜别人讲究。
曹丕可算松口气,赶紧亲自捧上碗水。曹操咂了一口,缓缓道:“圣人明君者,非能尽其万物,却能知万物之要。为官贵在谨慎求知,以后你要多多体会。”话虽这么说,曹操本人的不谨慎处恐也不少。世间当爹的教训儿子都头头是道,可自己也未必就能通达。
“诺。”曹丕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曹操望着这个表面上百依百顺的儿子,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器重之感。虽然他已让曹丕担任了五官中郎将,但实为自固之策,从心眼里并不满意,而且曹丕上任伊始弹冠相庆的做法很令他反感。其实何止曹丕,曹操对曹植、曹彰都不甚中意。在他看来曹丕仅是中人之才,气量也褊狭;曹植虽有才华,但行事不羁,又太过浮华;曹彰更是提都不要提!最好的永远是死去的曹昂和曹冲。有时他也自己开导自己,曹昂活到现在未必有多大才能,曹冲长大了也未必还那么聪明,但失子之痛实在刻骨铭心。孩子永远是小的时候可爱,比如曹林,其实跟曹冲有什么不一样?如果天下统一,自己当了乾纲独断的九五之尊,什么废长立幼、嫡庶不分都是屁话!想立哪个儿子谁敢不从?只要能物色到一两个可靠的托孤之人,即便像汉武帝那样立个八岁的崽子,谁又能说什么?
可问题就在于天下没有一统,曹操也不能预知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完成统一。那他挑继承人就不是单纯挑儿子这么简单了,他要挑的是一个有德行,有能力,有气魄,能继承他事业,又能镇住汉室天子的人。这可难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就算赤壁败退后曹冲不死,以那孩子的年纪也难接住大权。浪漫的一厢情愿早已经破灭,现在只有残酷的现实。让他们争吧,让他们比吧,不争不比何以判高下?
曹操回过神来,叹道:“冲儿之死是为父之不幸,却是你们兄弟之大幸。”
曹丕吓一跳,赶紧跪下:“父亲说出这样的话,叫孩儿情何以堪。”
“不提了,不提了……”曹操连忙摆手,“诏书既已准你开府,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曹丕已经开始筹谋,甚至与吴质密议了一份名单,罗列了不少亲信之人,就揣在他袖子里。但眼瞅着父亲严肃的表情,曹丕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唯唯诺诺道:“孩儿愿听父亲的意见。”
“也好,”这正是曹操所希望的,“甘陵相凉茂德才兼备,昔日出使辽东处乱不惊。我让他到你府中充任长史,你意下如何?”
曹丕不甚满意——长史是一个府邸最重要的政务官,凉茂这个人名声自然没得说,却是个谨慎敦厚之人,请教政务还可以,却不会给自己贡献什么固宠之术。心下虽不乐意却难以明言,搪塞道:“父亲选得好,凉伯方正堪此任。不过请一位郡将屈尊到我手下当个长史,恐怕不太合适吧?”
“就这么办吧。”曹操连理都没理这茬,“至于功曹嘛……你觉得幽州刺史常林如何?”
又一个才轻德重的老实人,曹丕碰了钉子,不敢再推辞:“父亲做主便是。”
哪知曹操却道:“这叫什么话?你府里的人何以请我做主?你觉得常林这个人到底如何?”
曹丕哪敢说不好?昧着良心道:“常伯槐德冠一方,乃是良士。”
“嗯,那就是他了。”曹操顺水推舟。
曹丕见他这样处置,唯恐辟不到想要的人,赶紧请示:“父亲,孩儿近来习学深感才力不逮,想请几位有才学的先生来……”
“正要说这个。”曹操打断道,“我也觉你才学尚浅,该找几个学识广博之人过来,那就让徐幹、刘廙、苏林他们过来充任文学吧。”
曹丕一听就泄气了:徐幹是幕府众记室中性格最沉闷的一个,远不及刘桢、王粲潇洒诙谐,写文章多是古板的道义,身体也不好,听说最近还在编一部名为《中论》的道德文章;刘廙早年自荆州归曹,受学于宋仲子、司马徽,是荆州官学一派,研究天文历法颇有心得,是个白面书生;苏林更不必提了,那是个专门钻研古文的人,整日的工作就是给古书作训释。曹操竟给儿子派了三个书呆子——很明显,在他看来这座五官中郎将府,形象意义远远大于实际用途,不过是充充门面!
曹丕暗暗感叹——自己根本不是副丞相,却是“儿丞相”!还是心有不甘:“孩儿想请邯郸老夫子到我府中,父亲意下如何?”邯郸淳才名远播年逾古稀,是现今邺城幕府中年龄最高、名声最大的文士,且颇具智谋。吴质为他列的掾属名单中,第一个就是他。
曹操摆摆手:“有徐幹他们足矣,邯郸淳我打算派到平原侯府。”
“派到子建府里?”曹丕身子一颤。
“有什么可奇怪的。他现在毕竟是个侯爵,有几个属下也算不得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为父焉能有所偏废?”
曹丕隐隐不安——倘若曹植也可辟掾属,那与我这个五官中郎将有何分别?看来自己连“儿丞相”都无从谈起。
“咳咳……”曹操察觉出他神色有异,轻轻咳了两声,“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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