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家丁伸手一把抓住了曹操的佩剑:“青釭剑……青釭剑……”
“你怎么会识得我这把剑?”
“贤弟啊,”那人颤颤巍巍道,“你不认得愚兄了吗?”
曹操这才仔细打量这个家丁。只见他形容憔悴、面色枯黄,但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气质。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是在五年前一个漆黑的夜晚。
“伯求兄!是你吗?”曹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衣着朴素、形容猥琐的家丁,竟然是那个当年英俊洒脱、才气出众、受人敬仰的何颙。他因闯宫失败负罪而逃,得曹操相助逃离京师,才五年容貌改变会有这么大。当初的桀骜英气全然不见,变得如此沧桑愁苦,方三十岁鬓角已经有不少白发了。更奇怪的是,他怎么会当了袁府的家丁呢?
“愚兄这些年一直记挂着你啊……”何颙感叹了一声。
袁绍见他俩相识,赶忙下马道:“二位切莫多言,这里耳目众多,万一被人认出就麻烦啦!你们随我来。”说着把缰绳拉过,若无其事背手便走。何颙低头牵马,小心翼翼地跟着。曹操这会儿才明白,原来袁绍早知道他是谁,故意将他改扮家丁掩人耳目。想至此也顾不得自己的马匹小厮了,随着他们走下去。
藏匿逃犯有罪,而藏匿
何颙这等被朝廷缉拿的党人重犯,更是涉嫌谋反的大罪,搞不好就惹得抄家灭族。
这个时刻,袁绍最难办,眼见他二人相识,需找个地方叙谈叙谈。但若在大街上太过张扬惹眼,酒肆之处难免隔墙有耳,有心回府曹操又没去过,进门引荐寒暄必定是场麻烦。也亏他心思细腻办法高,带着两人绕了两圈,索性由北边出了洛阳城。
洛阳北临毅水邙山,城外几乎没什么行人民宅。三个人直行到渺无人烟的地方才止步。何颙早就忍耐不住,对着曹操撩衣便跪:“恩公在上,受何某一拜。”
“折杀小弟了!我可担当不起。”曹操赶忙搀起,道:“兄长无碍便好。”
袁绍这才明白:“早就听伯求兄言道,当年他赖一少年侠士相助才得脱虎口,原来就是孟德啊,愚兄佩服佩服!”
“本初兄说得哪里话来?敢将伯求兄化装带在身边,在洛阳城大街上招摇过市,小弟佩服你才是!”
“咱们坐下讲话。”何颙一手拉一个,席地而坐,缓缓道:“二位贤弟都是我的恩人,何某人有一日大仇得报,定不忘你们的恩德。”
曹操这才发觉五年未见,这个何颙竟还是傻乎乎的,说话还是那么慷慨激昂:“何兄无须客套,这几年您一直在袁府冒充家丁吗?”
“哈哈哈……”袁绍笑了,“伯求兄何等人物,岂能再屈尊我府与那等下贱奴才为伍?这些年他辗转河北联络义士,又在东平张孟卓处寄居了一阵子。”他所言张孟卓,名张邈,素好结交朋友,因为挥金如土仗义疏财,名列党人“八厨”之列。
何颙却不无神伤道:“愚兄我实在是无能的废物!进不能舍生取义与众兄弟共赴死命……退不能扭转时局为大家报仇。只落得苟且偷生、残喘度日,想速求一死,又有何脸面见九泉之下的陈老太傅……我好恨呐!恨王甫、曹节这帮误国害民的歹毒阉贼,恨胡广、段颎那些谄媚宦官寡廉少耻的小人!胡广老儿死得好,他早就该死!”最后这两句几乎是咬碎钢牙喊出来的。
曹操沉吟道:“何兄此番冒险回来意欲有何作为?”袁绍多少还是不太信任曹操,忙道:“何兄回来见一见故友罢了。”
“本初忒小心了!孟德对我有活命之恩,他要是想卖我,当初追兵迫命时就把我卖了,哪会有今天?”何颙白了袁绍一眼,“实不相瞒,我此番回京是要联络太学的各位贤弟,大家联名上书保奏党禁之人。”
“何兄已有成算了?”
何颙点点头:“现今皇上已经亲理政务,想必有意振作朝纲,借着这个势头定可以铲除阉人。”
对他这种观点曹操可不敢苟同:大汉皇帝自肃宗章帝以下皆是幼年即位,长于深宫之中、养于妇寺之手,连连积弱,并不能摒弃宦官、外戚的控制。近百年来只有孝顺皇帝独断乾纲,惜乎早亡,后即者又受控于阉人、外戚。指望这样的皇帝们怎么能成事?但曹操瞧何颙、袁绍都是信心满满,也不好泼他们冷水,只道:“此事何兄还要慎重,成则可,不成还需速速离京,免生后患。”
何颙将胸口一拍:“保奏若是不成,我就潜入皇宫,手刃王甫、曹节、张让这帮狗贼!”
“刺杀?”曹操着实吓了一跳,“皇宫之内羽林层层,何兄岂能以身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我还有友人在宫中策应,既然当年我能逃出来,就能再溜进去。”
袁绍也劝道:“刺杀之举有骇视听,一旦失手不但何兄殒命,上下牵连受害者必多。伯求兄还要三思呀。”
何颙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我能等,只怕有些人命在须臾,不能再等了。”
“哦?命在须臾?”曹操心中一凛,与袁绍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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