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苏家宅大部分难民,有部分不愿意回去也就算了。为了让难民区的人,能养活自己,何神父想方设法跟租界内的富商沟通,在难民区投资了工厂,吸收难民为工人。往前走就是城隍庙,这个时间段,刚好是为难民分发大米的时刻,秦先生跟叶应澜说:“余太太,城隍庙这里每天要发放六万难民的米粮。”“六万?!”叶应澜被这个数字给惊呆了。整个星洲也就五六十万人,就这么一小片地方要为六万人分发大米。有几个口子在分发大米,进出不同的口子,一切很有秩序。这么多人,在这样的时局里,能有个安定的地方,有口饭吃,让人鼻酸。他们一路走过去,叶应澜听见了朗朗的读书声,秦先生说:“这里有难童学校。”“还读书吗?”“是啊!何神父专门请了工部局华人教育处处长来主持这里的教育工作,我们有两千名难童免费入学。”走过一条小弄堂,叶应澜听见有节奏的声音,她透过窗户看进去,觉得有些新奇,余嘉鸿告诉她:“这是在弹棉花,做棉被呢?没见过吧?”“没见过。”叶应澜真的很新奇。两个男人背了一个好大的弓,在棉花上弹。前头则是年轻的女子在用黄草编织草帽和提包,叶应澜拿起一个已经编织完成的手提包,上面还有各色花样,她说:“好漂亮。”“买几个回去?送嫲嫲和奶奶?”余嘉鸿问她。“好啊,一人一个。”
“喜欢就拿。”秦先生说。叶应澜弯腰看一双拖鞋,上头用染色的黄草编织了精巧的图案,听秦先生指着正在教人的一位妇人说:“这位阿兰嬢嬢会这个手艺,所以她来教大家这个手艺。这个拖鞋穿着很舒服的。”叶应澜转头看余嘉鸿:“我订一批吧?送车行的客人。”“好啊!”余嘉鸿点头。“太感谢余太太了。”出了这条弄堂,叶应澜见到几位修女匆匆过去,原来这边有一家医院,修女们在这里做护理。“两个孩子在前面的孤儿院,马上就到了。”秦先生指着前面的一栋楼说。正在说话间,声音嘈杂起来,几个难民奔跑过来,嘴里喊:“东洋人来了,东洋人打进来了。”秦先生喊:“不要惊慌,这里是难民区。”被日本人杀怕的难民怎么能不惊慌?在四处逃窜躲避。他们后面是一小队日本兵,靴子踩在地面发出阁阁响,他们前面是一个穿着马褂的中国人。余嘉鸿把叶应澜往后拉,他们也退到边上,叶应澜被余嘉鸿护在身后。日本兵经过他们身边,往他们这里看去,带队的那个日本人跟他边上中国人叽哩哇啦说了几句,那个男人指着余嘉鸿和叶应澜问秦先生:“这是什么人?”“南洋来的国际友人。”余嘉鸿先回答。听他说出这样的身份,叶应澜一瞬间很难过,她出生在上海,在上海住到八岁,他们身上都流着中国人的血,在中国的土地上,此刻却要依靠殖民地的身份庇护。那个中国人跟日本人说了两句,那个带队的日本人继续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说了一句,中国人翻译:“是吗?”余嘉鸿抬起眼眸:“可以联系英国领事馆。”这时一个独臂洋人带着一群人过来,看见何神父,这个日本兵不再跟他们纠缠,往前走去。何神父走到了日本宪兵面前,叶应澜知道他们在说日语,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何神父还能说日语?”叶应澜有些惊讶。秦先生说:“何神父还会德语、希腊语、拉丁语。”何神父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在跟日本兵说话,那个日本兵口气很不好。“今天剪电话线,明天断水,后天断电,时不时进来搜查一下,惊吓难民,还要派记者来拍所谓的亲善照片,真的太恶心了。”秦先生看着那队日本兵,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说。不知道何神父说了什么话,那个日本人暴怒拔出枪,指着何神父的脑门,叶应澜倒抽一口气。边上的人跟叶应澜一样紧张叫:“何神父……”反倒是何神父脸上带着微笑,依旧不疾不徐地说着话。对峙了几分钟,那个日本人总算放下了枪,叶应澜的一颗吊着的心落了下来。又说了几句话,那个日本人做了一个手势,带着人转身走了。何神父继续跟他们说,总算那个日本人带着人转身了。何神父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安慰着那些难民:“没事的,不要怕!”难民们渐渐散开,何神父也走了过来:“余先生。”“何神父,我带太太来难民区看看,另外我们想领养两个孤儿。”余嘉鸿说道。何神父笑得很开心:“孩子交给你们,你们一定会让他们幸福的。”“谢谢!”何神父很忙,就搭了两句话,匆匆离开。叶应澜和余嘉鸿跟着秦先生进了一栋楼,有修女嬷嬷接待他们,他们到一间房间门口,里面带孩子的嬷嬷进去把一个黑黑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带了出来。她身上围着一块格子围巾,虽然围巾已经破旧,可能还脏了,所以暗旧了,叶应澜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给余嘉鸿准备的那块围巾。“三妹。”余嘉鸿低头叫她。“叔叔,向好。”小姑娘用国语说。余嘉鸿恍然:“对,向好,向好。我们去找宝如姐姐?”小姑娘点头,立马奔跑起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门口,要推门,嬷嬷跟过去,敲门。这回是一个穿着棉旗袍,留着童花头的大眼睛小姑娘,向好仰头,说了两句,小姑娘牵着向好的手快跑过来,到余嘉鸿面前:“哥哥。”余嘉鸿伸手摸她的头发,看向叶应澜:“宝如,这是我太太,你们叫她‘嫂嫂’。”宝如拉着向好说了两句,两个孩子仰头叫:“嫂嫂。”“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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