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低头喝茶,佯装镇定。
“大概是定下来了,等你们叔叔回来,就要去说了。”宋氏也不瞒着侄女们。
馥环猜道:“郁家?”
宋氏笑着问:“这么明显?”黛玉也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看着馥环,这两个月郁大奶奶是来过几回,郁文善从前是凉州知府,和葛韵婉的父亲有些交情,郁夫人早逝,郁大奶奶年纪轻、辈分也小,出门交际也是先从他们这些有交集的人家开始,她也跟着去过一回郁家,怎么就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不禁问道:“姐姐怎么知道的?”
“你还小呢,再等两年,就知道了。”馥环叹道。她嫁去南安郡王府多年,虽与太妃不和,诸多不顺,但婆婆侯氏在人情世故、持家应酬这块儿,确实教了她不少,眼界也比在闺中时开阔了些许。黛玉被刘遇看上,虽不知是福是祸,但永宁王府的境界,自然又是不同。
“郁家妹妹还小呢。”黛玉想到那天见到的郁晴,比自己还小了几岁,紧紧地跟在她嫂子身后,不似姑嫂,倒像是母女了。郁大奶奶介绍说,婆婆去得早,公公怜惜小姑自小没了娘,一向疼爱有加,打小也是假充男儿养大,读了不少诗书。其实丧母长女在“五不娶”之内的,不过郁文善这两年的官越做越大,他虽未续弦,但谁敢说他的宝贝女儿没娘教养?他喜爱林家门风,自然乐意结亲,只是要多留女儿在家住几年。两家一拍即合,只等过明路了。
宋氏道:“如今郁家当家的是她家大嫂子,不过她大哥外调也不是不可能,郁大人没续弦,想着趁儿媳妇还在京里的时候,把事情定下来。”
“阿徥自己知道么?”馥环问。
“哪儿能不知道呢。”
两个年轻人的一辈子,就这样在几句话里定下了。黛玉眨着眼睛,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她自然不是对郁晴或是三哥有什么不满,只是人的一辈子有多少年呢?那么漫长的时光里,他们需要朝夕相伴、互相扶持,可他们连面都没见上,因为双方父亲的官位与交情,便这样定下了一生的陪伴。她从前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她父母也是因为外祖父对林海的欣赏才能结为夫妻,一世恩爱,可如今亲自参与了林徥的亲事,她却犹豫了起来。郁文善疼爱女儿,林滹夫妇也不会害三哥,两个年轻人的人品自是有保障。可这样一定合适吗?或者更可怕一点,倘若父母长辈并没有那么在意子女,甚至心怀鬼胎呢?馥姐当年嫁了多少人都艳羡的如意郎君,是不是也是因为忠勇侯夫人同林贵妃的一句话?
她在外祖母家,见过太多貌合神离的夫妻了,如今虽感慨万千,却也只能沉思不语。
黛玉既然抱着这样的心思, 对自己的婚事也少了那些少女憧憬,多了几份抗拒, 对于长袖善舞、热衷于给小辈们牵线搭桥,还给馥环说了门悲剧收场的婚事的忠勇侯夫人, 自然好感大减——尤其, 他还是云渡的亲姨母呢。不过, 忠勇侯夫人在京中女眷里极为吃得开, 除非足不出户,否则总能撞上她两回。
“大冷的天,她们怎么总有这样的兴致, 又要往外跑。”宋氏抱着手炉抱怨道。
茜雪来林家做工没几天,已经见了几次这些女眷们的来往应酬。大开眼界的同时, 也有些对老东家荣国府的姑娘小姐们的惋惜之意。听到宋氏这么说, 便笑着劝道:“也是人家记得太太的好,有什么吃的玩的都想着太太呢?不然干坐在家里, 也没什么意思, 不如出去走走,打打牌看看花, 打发打发时辰,也是好的。”
她来了家里有几日了,因为感激黛玉出钱替父亲治病, 做事分外伶俐、勤奋,也从不摆大丫头的谱,很快便得到了屋里上下的一致好评。连锦书都说, 茜雪恨不得以自己一个人话也带了几分教导之意:“应酬也不是越多越好的,有时候,不知道席面上有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话,高高兴兴的去玩了,结果人家有别的心思,回来的时候惹上了一身麻烦。”
茜雪立刻犹豫着问道:“那可怎么是好?太太要回绝么?”
“这次不行。”宋氏叹气道,“你和锦书跑一次,问问环丫头和玉儿,她们高不高兴出门。”
茜雪自然是去了漱楠苑,先和紫鹃寒暄了几句,果真连紫鹃也半真半假地怪起了这些贵妇人的好兴致:“又是赏花?像是谁家没几株梅花,或是昨儿的雪忘了落到哪家后院似的。非得要人多凑起来热闹。你先坐着喝两杯茶,我去看看姑娘起来没?昨儿个看书看的晚了,早上又起得早,王嬷嬷让他中午多歇会儿。”
“你们姑娘当年在老太太……荣国府老太太那儿住着的时候,总睡不好,我那会儿就听你抱怨,说她整宿整宿地睁着眼睛熬到天亮,一晚上能有三个时辰是睡着的,你都要谢谢菩萨保佑。如今看来,情况好了不少。”
雪雁笑道:“现在姑娘的身子是比前几年好了些,往年天气冷点热点,就得多煎好几帖药,今年吃的药明显少了。要是钱老爷一家住来,真能把姑娘调理好了,我和紫鹃天天去春绿院给他打扫院子。”
黛玉穿好衣裳出来,笑骂道:“茜雪来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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