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自然是想好了的。接下来,她只需顺势佯作惊惶,喊一声“青先生”,便可将这仙姿玉貌的大神兽拉入幻境之中,成就一出“窥画卷娇娥萌春意,明心曲莽客成好事”的戏:若说前情,那便是隔壁叫青言的小儿溺水之后,她为救人衣不蔽体,碰巧撞见了赶来的青先生,得以一睹这寡居之人的真容。她本就是受不得诱惑之人,蓦然撞见那与心上人颇为相似的清冷之姿、又见着不相上下的如玉容颜,便有些神思不属。自她那未婚夫赶考去后,她一直有些郁郁寡欢,身子亦是旷得难受。如今受了些刺激,绮思更是不受控制。她一边日日同那护院欢好,一边偷偷描了那青先生的丹青来瞧,总也瞧不够。结果这日,她又取了书架上的画卷想要聊慰春情,却不想隔壁来访。可巧她那专爱偷懒的护院不知去了哪里,让那来访的客人等了许久,终于是等得受不了了,便来书房寻她,撞见了她瞧画瞧得满脸羞红的模样。“青、青先生……你……你怎么来了?”她觉出对方的眼神还落在那半展的画卷之上,立刻卷了,可刚一动作,又想起这般折法容易损了画纸,不得不重新展了再动作。她脸色红了又白,明明是她的府中,她的地盘,她却如突然闯入的野猫般惊惶不安。她被盯了一会儿,最终实在受不得这目光,将那画卷往书架顶胡乱一塞,拧身就跑。不想她这腿不争气,说是要跑,连站都不稳,一个踉跄便撞着了旁边的书架,撞得那满架的本子扑棱落下。她下意识便要去捂头,不想手腕一紧,只一下便被拽入颇为冷硬的怀中。她本能想要挣脱,却闻见了对方身上的味道,极淡的松针与青草之气,还有隐约的烟尘之味,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于是刚刚生出的力气突然便抽没了,软绵绵地有些挪不动步,身下亦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她又想贴过去了。这可真是……青言望着怀中人的发顶、羞红的耳根,还有些恍惚。他隐约记得自己过来是为了找她问些事情的——譬如隔墙有耳,他亦是有幼子在侧之人,还望他这邻居能稍稍收敛些,若是不能,他便只有搬家、或者请她搬家一途……可谁知真找见了人,便看到她偷瞧他画卷的模样。若是旁人,他大约会带人亲自拆了这整座府邸;可换作面前的人,他只觉几日来一直郁积心头的郁燥瞬间散去许多,但余一个问题:——怎会如此?她若是真喜欢他,为何不来直接找他,反倒是寻她那护院日日欢好?若是她愿意,完全可以直接寻了媒人上门提亲。他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包括青俊。俊儿虽有些淘气,但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她之前还救过他,俊儿必会喜欢她的。若是她愿意,他们完全可以再有个孩子,她若怕疼,那他也可以……洛水哪里知道,不过照面片刻,青言已经在脑中将三人今后数十载的生活安排妥当。她只看出,面前的人看起来依旧冷淡非常——她怕露陷,这幻境之中,只照着他外面那副奇异的样貌又重新描了描,由是他看起来像是发色深青、肤如玉石般透白的混血西荒人般——心里不禁有些打鼓。她先前想得好,只要能进得这了这前来问罪的鳏夫之怀,她便有办法能将他骗得榻上去。譬如她可以假作扭脚。早些落水之时,她便已扭了一次,如今旧伤复发,不过顺理成章。洛水憋了口气,待得耳根隐隐发烫,方才支支吾吾打算说出先前准备好的台词:“青先生,我……我其实……”“我知晓你的心意,”他淡道。——心意,什么心意?洛水突然被打断,酝酿好的情绪有些接不上,下意识地抬眼看去。之间面前人又接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确是我不好,”这个男人继续道,“东疆人……唔,东疆女子多内敛,我虽长居于此,但久疏人情风俗,所以想岔了。不该等你先开口。”“……”见洛水怔怔地望着他,“青先生”抿了抿唇,原本淡漠的眸中,终于流露出一点的歉意。他说:“我确实心悦于你,亦知晓你对我有意——所以你无需试探,譬如那些……你后院之事,我虽能理解,却并不喜欢。”
“所以若你愿意的话,明日我便可依照此地礼节,备齐求亲之物,再去寻那媒人将诸事办妥,必不会委屈了你。”若说先前洛水觉得茫然,那此刻便是惊悚。浑身上下突然被凉水浇透的惊悚。她想,纵使她这练功失败、幻境被人撞破,也不会比这更可怕了吧。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好好一出撞破心思、勾搭成奸的戏幕,怎么就成了眼前这非卿不嫁的情况?她是馋面前的身子,可不想在梦里同他海誓山盟——按说,这幻境之中纵使顺势谈谈那嫁娶之事也不是不可。可无论这这性事也好,情事也罢,便如她那功法运作一般,讲求一个情投意合、水到渠成,这般如鲠在喉、不上不下的情况,却是无论哪个也成不了的。她还隐隐有些感觉,她之前同那鬼说起此计,它只语出含糊,道是无可无不可。然依照它早前对这大神兽的熟稔来看,应是早就料到会有如此情况,此刻大约不知在何处笑得打跌罢。脑中的一片安静仿佛验证了她的所想,洛水恨得牙痒。她想,既然这鬼东西不怕织幻失败,那她又有什么可怕的?横竖纵使失败了,这也还是她的神兽,再不济,也都怪这鬼。青言一直盯着洛水,只见她的面色先是震惊茫然,随即由红转白。他稍稍一想,便自觉明白了,道:“谈婚论嫁最是自然不过,你年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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