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个孩子,活下来都是难事,老国公看他可怜,就带在了身边。
傅仲宴面色有些许复杂,沉默片刻才道:“沈自谌也是糊涂。”
只是沈自谌一家样貌平平,没想到竟能生出如此钟灵毓秀的孩子来。
老国公道:“他不参加科举,所以我不打算送他去书院,他未曾读过书,劳你给他启蒙,通礼即可,明年开春回萧阳,我还带他回去。”
傅仲宴大约明白老国公的意思,不能科举,若是天资愚钝也就罢了,倘若学得好,未免觉得太过可惜。
通礼即可,那就是马马虎虎。
左右燕明荞都是自己学,他便单独给沈元景启蒙好了。
傅仲宴点了点头,“明荞也刚启蒙,正好一道学。”
傅仲宴喜欢这个学生,难免多说些好话,“明荞上进,很有毅力,你有个好孙女,真是令人羡慕。”
老国公昨日给送了墨锭和澄心纸,也有鼓励燕明荞好好用功之意,“我未曾管过,都是她母亲教的好。”
上午燕明荞去上课,屋里就多了张桌子,桌上有笔架,笔架上挂着两支笔,旁边一方砚台。
墨锭半支在砚台边缘上,桌上没有书本,而旁边的桌子是燕明荞用的,上面书就有三本。
每日上课,燕明荞都是自己看书,今日也不例外。
她冲傅先生行了一礼,“先生好。”
傅仲宴道:“今日新来了一名学生,进度照你差了不少,你自己看书,老师先给他讲课,你遇到不懂之处再问。”
燕明荞点了点头,翻开书页很快就看进去了,偶也遇见难懂的词句,就给记下来,也就看了一会儿,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沈元景来的比上课时辰提前半刻钟,他给傅先生行礼问好,见燕明荞动作顿了顿。
燕明荞年幼,该她见礼的,“元景哥哥,我是家里的五姑娘,叫明荞。”
沈元景错开视线:“明荞妹妹。”
这会儿还没上课,燕明荞看了眼傅先生,犹豫要不要现在把启蒙用的书给他,但是,沈元景说完话后就坐好了,他把书袋放下来,从里面拿出一本崭新的《三字经》。
有书用就好,燕明荞不再操心这事,安心读书了。
傅仲宴也开始给沈元景启蒙,启蒙课很简单,把《三字经》翻开,他读一页,沈元景跟着念一页就好。
只不过人与人天赋不同,又或许是因为教燕明荞的时候太快了,所以难免觉得沈元景愚钝。
但是故人的孙子,傅仲宴又不得不拿出耐心来。
偶尔他也会庆幸,幸好不是如明荞那般聪慧的孩子,不然知他聪慧,却因为祖辈的原因不能科举,不能入朝,也是憾事一桩。
半个多时辰的课程很快结束,下节课是抚琴,沈元景一同听的,不过是燕明荞抚琴,只留了一刻钟给他讲音律。
下午的课亦是如此。
除了见礼,燕明荞没和这个新来的哥哥说上话,但总觉得,看见了从前的自己,甚至比从前的自己更可怜。
家里人都不在了,又是寄人篱下。
但她在心里嘱咐自己好几遍,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只能把除了《三字经》那几本偷偷放在沈元景桌斗里,别的她就帮不了了。
指望她给沈元景补课,那不行,一来她也是学生,怕误人子弟,二来,她没那个功夫。
各人有各人的命,相较而言,三姐姐和四姐姐也学不会,总之,母亲和祖母没发话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下午的课结束,燕明荞本想去玉明轩吃晚饭,但是李嬷嬷说,老夫人让她和二姐姐去寿安堂吃。
燕明荞对祖母不熟悉,昨儿家宴她是坐在母亲旁边的,说实话,虽然祖母长得不可怕,但她心里是敬畏这个长辈的,很难像对母亲那样对她,所以她先找二姐姐,两人一道去了寿安堂。
燕明玉亦是如此,好在两位老人有半年多的时间在萧阳,收着点性子,也能糊弄过去。
到了寿安堂,未等丫鬟通传,就被领进了屋。
正堂竖了面屏风,因为宁氏年纪大,所以寿安堂比别处要更暖和些。
屋里装潢看着庄重,坐在主位的宁氏对两人招了招手,“快过来,烤烤火。”
冬日严寒,两人一路走过来,尽管穿的厚实还披着斗篷,可外面露着的还是冻得冰凉。
宁氏离开盛京有半年了,先问了燕明玉身子如何,又问燕明荞冷不冷,上课累不累。
燕明荞答道:“不累的,先生讲课很有意思。”
宁氏不知别人如何,但燕明烨这么大的时候是不喜上课的,她不由一笑,“功课是功课,也得注意身子,如今这天,湖边少去。”
国公府有面湖泊,不大,两亩地的样子,燕明玉就是在那儿落水的。
燕明玉浅笑着点头,“孙女记着,以后小心些。”
这厢祖孙俩说了会儿话,宁氏让丫鬟去外面看看,“看看元景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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