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问了,问小姐的头发梳得怎么样了,快好了吗?”
“哈,那还早得很呢。”凌霜常年等娴月梳头,都等出心得来了:“这才上第一遍发油,刚分出髻心来呢,层次都没分清楚。等盘出个大致形状来,那才叫梳到一半了。”
黄娘子没说什么,急匆匆走了,没两课钟,又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汗也出来了,道:“夫人说客人都要到了,小姐还没梳好吗?”
“有形状了,再等半个时辰,差不多了。”凌霜道。
黄娘子这下真急了,道:“可等不得了,外边也兵荒马乱呢,偏偏天又阴了,只怕下雨,要是下雨,嫁妆都得抬进来,那可真要乱了。”
“兵荒马乱,说明你们还要点时间嘛,等外边好了,这边也差不多了。
黄娘子别急,你去告诉娘去,说等你们收拾好,这边也好了。”凌霜劝道。
黄娘子心事重重走了,过了小半个时辰,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道:“再不能等了,二小姐,送嫁的客人都到门口了。贺家说贺大人也出发了。”
其实这时候娴月房里也忙起来了,原本有条不紊的梳头娘子们,也开始急了,这个开始催小丫鬟递发绳,那个在说头油里落了胭脂,只怕显出来,最老成的那位也在说:“小姐的头发太软了些,凤冠要稳,只怕两鬓要拆了重梳呢。”
“两鬓拆了再梳,今天出不了门了。”娴月也有点急了,皱着眉头道:“就多用几根金钗固定,怕什么,大不了到贺家再说。羊角簪呢?”
小丫鬟更是没见过大场面,穿梭如鱼,这个找首饰,那个递脂粉,桃染担负重任,看着架上嫁衣,不准任何人靠近的,只能在旁边干着急,骂阿珠:“教了你那么多,慌成这样,你约束一下她们吗?别像没头苍蝇似的……”
黄娘子见这样,更急了,连声叫小姐,道:“再等等官家真要出宫了,误了吉时可怎么好……”
“好了好了,都别慌。”凌霜总算站出来了。道:“蔡婳,你去看衣服,让桃染来管管她们,黄娘子我跟你去前面,跟娘说,你别再催了,再催里面要乱套了。”
她调停完,去到前面,东西倒是理清了,丫鬟婆子也都收拾整齐了,到处张灯结彩自不必说,尤其待客的正厅,摆着一架缂丝的丹凤还巢的十六扇屏风,彩绣辉煌,配着娄二奶奶紧急赶出来的簇新的桌椅和垫子,确实颇有些样子了。
娄二奶奶正站在厅外,支使得丫鬟婆子们团团转,发号施令,都是些“快去老太君那把那盆玉石榴拿过来摆一摆,这荷花盆景实在太素了”
“去催厨房把莲子羹炖得烂些,桃胶少放,春茶本就涩口,甜汤不够甜,压不住的……”之类细枝末节的命令了,可见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
凌霜来的时间也巧妙,一出来,刚说了句:“娘别派人催了,娴月本来就是强装镇定,再催,汗都要出来了。”
娄二奶奶自己都忙得满头大汗,听到这话,气笑了,道:“她不是三催四请,把个云夫人请过来梳头吗?
人家堂堂侯府夫人坐镇房中,就看着她梳头换衣服这两件小事,难道都管不好?还出什么汗?”
凌霜也知道她酸得很,笑道:“娘又说人家云夫人干什么,今日梳妆的娘子都是云夫人请来的呢,宫里放出来的娘子,厉害得很,名义上只说是给云夫人梳,不然娴月不是命妇,用宫人,传出去不好听。”
“宫里的娘子,怎么懂外面的时新花样?”黄娘子也帮腔道。
“说不得,人家云夫人请来的,自然是样样都好,哪像我,上不得台面,不得小姐的欢心。”
娄二奶奶一边吃醋,一边还不忘百忙中吩咐婆子:“去把那盘糖渍梅子换了,果子篮里正经有樱桃,有杨梅早杏,弄些梅子算算什么,穷乞相。”
凌霜也忍不住笑了,顺着她话道:“是呀,黄娘子你不知道,衣服和头发讲究时新,上妆却不同,越要老手越好呢。”
“偏你知道得多!”
娄二奶奶忍无可忍,本就忙得肝火旺,正想拿凌霜骂一顿出出气,只听见外面主礼的婆子高声唱道:“送嫁夫人们到了!”
娄二奶奶立刻变了个脸色,满脸笑意,喜气洋洋,带着黄娘子秦娘子就一起迎了出去,那边夫人们也都是盛装打扮来贺喜的,以景夫人和梅四奶奶为首,又有姚夫人等一众关系不好,但来凑趣的,都嚷道:“恭喜娄二奶奶,贺喜娄二奶奶,今日嫁女,乘龙快婿,实在羡煞人也。”
“哪里哪里,都是夫人们抬举。”
娄二奶奶谦道,和夫人们拉着手互相行礼,又一迭声让看茶,让上座,果品点心都流水般端了上来,夫人们哪里肯坐,都道:“我们看新娘子去!”
娄二奶奶虽然和娴月斗气,但做母亲还是尽职的,立刻拦住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哎唷,这可看不得,娴月那边还正梳妆呢,看新娘子也要等梳好了呀,各位夫人给我个面子,坐下来喝喝茶,吃吃点心,横竖官家也还没出宫呢,快来品品我从杭州托人寻来的上好龙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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