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尽量不要一个人开车……有事叫司机就好。”凯文很委婉地提醒他不要再超速扣分。
这次李均意没应声。
看着那张冷静又冷淡的脸,凯文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再继续劝,“……您要的鞋我都放在后备箱了。”
“谢谢,辛苦了。”李均意颔首,“下周见。”
车门合上。
几个小时的路程,他一直在后座办公,一点没闲着。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
两个半小时后,到达另一个城市。
司机提着他简单的行李送到门口就走了。进门,李均意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先是顿了顿,站在原地半天没进去,那一刻他很希望这个家是亮着灯的,里面能有自己期待的声音说一句:你回来了啊。
可是没有。
把东西放好,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进厨房,找到放在角落里的东西。
已经蔫掉的白菜、萝卜、土豆。两周前发现它们发芽了,原本打算丢进垃圾桶,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扔,抱着观测它最后会怎样的心情留了下来,告诉阿姨来打扫时不要丢掉。就过了小半个月,在没有人照顾的情况下,它们都开花了。
依次拍下它们开出的花,李均意把图片发给易慈,打字:【明天要不要先来我家看花?】发送。
做完这一切,他去了二楼的琴房。没有开灯,摸黑进去打开琴盖,摸了摸琴键,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夜曲62之1的谱,那天看过两遍就记住了。闭眼在脑海中完整重现一遍琴谱后,他开始弹。
也不算太复杂的曲子,按理来说应该弹得很顺畅,可第一遍,第二遍……他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卡住,出现错误。
保持着和过往一样的习惯,只要出错就一定重头再来。第三遍的时候李均意下意识加快节奏,想要加速快进到那个反复出现的节点……不应该再错的,已经错了两次,事不过三,李均意笃定自己不会再犯那种低级错误,可等真的到了那个节点,手指完全不受控制,他眼睁睁看着食指按向了那个错误的琴键。意识到不对的瞬间他愣住了,两只手微微颤抖着,脑中全是几年前学着怎么控制这双手的场景……那是噩梦。
“怎么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进耳朵里。
李均意抬起头。
“不是告诉过你吗?没有必要一定要从头开始,继续也没关系的。”
是熟悉的,在梦中、幻想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声线。
“错了几次就让你这样失态,是因为傲慢,还是因为软弱?”
视野中,原本空无一人的钢琴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对方一身黑袍,目光温和,微微含笑看着自己。
知道是假的,可他没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
“为什么这样看我?”神父语气疑惑,“太久没来找你,都不认得我了吗?”
下意识要回答,不是。但李均意突然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回话。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症状。在这样疲惫的夜晚,对方再次猝不及防地出现。
李均意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怀念?痛苦?委屈?愤怒?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最后中和成一种带着苦味的麻木。
无法摆脱他,所以共存。用这种虚构的方式,他们在这样的夜晚狭路相逢。
他是梦魇,也是警钟。
良久,神父发出一声叹息,“孩子,你好像有些累了。”
李均意低下头去看琴键,静悄悄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休息日,易慈起了个大早做晨练。
她喜欢户外运动,绕着学校跑过几圈后去队里的室内训练室开始做力量。这天运动员们都休息,正好有空自己好好锻炼一下。因为身体旧伤比较多,现在她运动都要小心控制量和度,也不敢练多了,每次差不多了就得停下来。
锻炼完毕后她回宿舍,给自己的猪窝来了个大扫除,收拾完飞奔冲去食堂吃饭,一边吃一边自我评价,度过了很充实的一上午,夸夸自己。
饭毕,有正事要做,需要前往学生宿舍看望一下某位训练时不幸扭伤的队员,她的爱徒高颢。在队里他的成绩其实不是最突出的,但练得最刻苦认真,人也怪好玩的。对方最近状态不太好,需要关心一下。
到了地方照例嘘寒问暖,说着说着,高颢居然给她来了一句:“教练,我不想练田径了。”
犹如晴天霹雳,易慈大惊:“为什么?”
高颢垂着头,也没看她,说了一堆他的理由,说觉得自己没有天赋,觉得已经用尽全力了可成绩总提不上来,感觉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人家随随便便跑出来的成绩……语气十分沮丧。
听完原委,易慈知道他这是心态出了大问题。队里最近来了几个成绩夸张的新鲜血液,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高颢这是开始自我怀疑了,她懂。
为了重燃对方的信心,她语重心长地开始安抚规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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