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住的房间是整个庄园里最靠里,最深最静的一间,推窗看出去,树影幽幽,仿佛置身林海之中。不常回来住,房间里刚换过的床褥有种新洗涤过的味道,不熟悉的味道,和酒店没什么区别。
因为知道他喜静,只要他回来整个庄园都会默契地保持安静,谢震业那个脑子有坑的老婆打牌就算打到兴头上也会立刻终止。
盯久了屏幕眼睛疼。他结束工作,开始对着台前那盏灯发呆。
胃已经填饱,可心底还是空荡。
翻开手机,翻出易慈发来的那张图,雪做的蛋糕,他看了很久。
“快点告诉她。”许诺尔当时说。
屏幕暗了又亮,不知看了多久,门被敲响。
“哥——”来人轻声在门外叫他,一口京腔,“我回了,来给您请安。”
李均意让他滚进来。
一个穿皮夹克的年轻男子走进来,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谢喆。见着他,对方甩甩袖子,有些滑稽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您吉祥。”
一进门就带进一股烟酒混合的怪味儿。看他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李均意皱了皱眉,二话不说把手里的平板砸了过去。
谢喆也不躲,直挺挺站着挨了那一下,又笑嘻嘻地把平板捡起来送回桌上:“哥,我错了。”
“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带孩子,如果不是跟你爸有约定你当我愿意管你?”李均意语气很不耐烦,“我们约法三章的事情我希望你做到,一个月迟到早退无故旷工那么多次,你是不是在打我的脸?之前你怎么跟我保证的?”
谢喆偏过头,小声反驳:“可我早讲了我不想去公司,我一学美术的你让我去销售岗,我能学什么啊!家里有你和斐哥还不够吗,怎么非要我学那些!”
李均意不讲话了,抱着手看他。
谢喆又道:“就让我当个不学无术的人不好吗,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生活才是我的归宿。”顿了下,“反正我永远不会跟你和斐哥争。”
听完李均意把桌前那支常用的钢笔摔了过去,砸在谢喆头上。同样,对方还是没敢躲。
气氛凝滞。
在家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大哥。谢喆看他不耐烦了,低下头,不再胡言乱语。
半分钟后,谢喆垂头丧气地答了句:“……我知道了,我明天好好去上班,我不会迟到早退,我会好好学着怎么打理公司让你早日脱离苦海,够了吗,你满意了吧。”
说完居然还把自己说恼了,怒气冲冲推门离开,门也不帮他关,令人无言以对的反应。李均意在心里第无数次感慨,谢镇业为什么会有谢喆这种傻得离谱的儿子,真是随妈。
教训完弟弟,江姨进来打扫战场,又带着几个人来给他送西装。试了几套,他留下一套明天穿,把人都打发走了,洗漱完躺下,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
睡前在脑子里把事情都过了一遍。公司的事,谢家的事……一团乱麻,想想都觉得头疼。
吃过药,昏昏沉沉睡过去。枕冷衾寒,不觉梦醒,只睡到两点突然醒来一次,再也没有困意。
坐在黑夜里怔怔发呆,梦里那段轻快温柔的光阴扑面而来,美好得让人怅然若失。
错过的时间找不回来,没人买单。
犹豫很久,李均意最后拨出一个电话。
响过五声,那边很快接起来。
“攸宁?”徐诗语气奇怪,“怎么突然打来,国内现在应该很晚了,出什么事了?”
“dulca。”他说,“我以前的病例你那儿还有吗?”
体大田径室内运动场里。
带学生做完午训,易慈解散了队伍,提着自己的小书包准备走人。
相熟的男教练齐天嘉从另一边跑来跟她约球:“下午来不来?打全场。”
易慈指了指自己的小书包,委委屈屈答了句:“大圣哥,我待会儿要去图书馆写月总结和心得体会,没空打球。”
齐天嘉秒懂,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发觉不对:“还有两天,应该来得及补吧?”
易慈欲哭无泪:“可我欠了10多篇,上半年的一个字没写。主任这次要严打我了,叫我必须认认真真写,他会重点审阅,我都不敢去网上抄。”
齐天嘉唉一声,拍拍她的肩膀:“保重。”
和同事告别,易慈背着她的小书包,步履沉重地向图书馆前进。
仿佛回到学生时代假期结束前疯狂赶作业的时候。
当运动员的时候没写过作业,赛场上的成绩就是一切,可自从来这学校当教练后总是要交一堆莫名其妙的书面材料,她不乐意写也没办法,对主任控诉说不想配合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还总是被痛骂——“你现在做了教练就应该用新的态度来面对这份工作,连个心得体会都写不出来,以后往上走该怎么办?不会写也给我学着写!!”
主任对她有知遇之恩,当年一手将她弄到省队,她是不敢在恩师面前造次的。写,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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