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烧你们的房子找谁去!前几日你们的火还是我们帮忙灭的,转眼就不认人了啊?!”
“因你们起得火,你们自己灭了,我们还得感念你的恩情?我呸!好大的脸面!”
“话可不能这么说!几位恩公刚进城时,你们可是跑得殷勤,求着先生庇佑!结果着火的几日,你们连门都没出,更别说帮着出力!”
对面几人唾沫星子横飞,吵架时手也不空闲,指着对方的鼻头大肆辱骂道:“谁晓得你们是群命带灾荒的丧门星?这日子本就过得艰难,你们还引来一群贼人,哪里还有脸皮躲在城里,我要是你们,有点良心的,早就一头撞死在城墙上!”
双方争得面红耳赤,直到倾风淡淡说了一句:“行了。”
小孩儿跟着激动嚷嚷,为她传话:
“先生说行了!”
“女侠说别吵!”
灾民们委屈收声,回头望向倾风。对面的百姓自以为大获全胜,得意挺胸,朝他们这边“啐”了两口。
倾风挥挥手,示意拦路的众人退下,用长剑敲了敲牛车的木板,在对面的青年想要上前时候,抬剑平指,唇角笑意发凉道:“帮着一块做事、开地的,我能分你们一口饭吃。纠集了再多人来这里讨要,我都只当是趁火打劫的匪徒。这年头米不比黄金便宜,凭你们,从别处买不到粮食。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收起你们的盘算,在我这里行不通。”
说完又朝自己这边的人道:“我叫你们守规矩,是同自己人守规矩,对于一帮胡搅蛮缠的劫匪,乱棍打走便是。真当我是什么没脾气的泥人,随意揉捏吗?记住了,道理之外,还有拳头。”
对面为首的青年满脸横肉,肖似街头的破皮无赖,手中提着把油腻的砍刀,眼中凶光毕露,就要开口。
倾风朝前方小童伸出手,说:“给我块石头。”
当即有几枚石子飞速放到她手心。
还有个光头小子卯着劲,直接搬起一块有自己脑袋大的白石,吭哧吭哧地给她运来。
倾风伸出一指点在他额头,将他推开,说:“这个就不用了。”
她手中抛着石子,皮笑肉不笑地冲前面道:“想好了再说话,别脏了我的耳朵。”
壮汉被她眼神一刺,心里莫名打了个“突”,原来想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倾风眸色晦暗,微微抬起下巴,冷笑着道:“我不知道他们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叫你们帮着闹事,但是别拿我当傻子。留你们几分薄面,不拆穿,是因为觉得凡事刨根问底很没意思,给你们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大家还有和乐日子过。可我耐心委实有限,若是你们目光如此短浅,或是干脆瞎了眼,非要贪便宜,站错边的,那我也不必客气了。”
一群人被倾风那波澜不惊的深沉震住,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生人难近的狠厉,气焰陡然消减下去,互相对视几眼后,开始窃窃私语。
倾风不耐烦地一挥手:“还不滚,就给我打。”
众人当即乖顺地抄起家伙,有什么拿什么,连锅碗也举了起来。
对面人见他们气势汹汹,这才灰头土脸地走了。
待人影远去,灾民们松了口气,无力地对倾风道:“还好有姑娘在。”
倾风摇头道:“这事没完。总有人嫌活腻了,不肯安生。”
倾风不由想到禄折冲,他当年在妖境,应当是走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道。
他有制活尸傀儡的妖术,或许会一直留在都城,从内部徐徐攻克。
可这世道人欲横流、巢焚原燎,滥官当道、污吏专权。要扒开灰,低下头,一寸寸去找,才能挑拣出几分好来。
禄折冲一个身世漂泊的异乡少年,寡助之至,没有她的剑术,能熬过那段岌岌危乎的苦痛岁月,在短短几十年内,撼动王庭、整饬乱象、复兴礼乐、饱食暖衣,确实是有叫人钦佩的真本事。
倾风没有他的雷霆手段,也不可能同他一样,自伐证道……
倾风想到这里自嘲一笑,将诸多不着边际的联想压到脑后。
禄折冲是禄折冲。
陈倾风是陈倾风。
禄折冲有自己能走的路。她也有自己才能走的路。否则岂不是自认矮他一头?
作者有话说:
顶的是自己的皮,不过是相同的困境和人物关系。等于把禄折冲一键替换成倾风,造出来的一个试炼局。
要了老命,细纲那么短,写起来怎么会那么长【痛哭跪地】
千峰似剑
(那些辗转途径过的凄凉地,善恶不拘的流离客)
有时倾风也会迟疑, 那些辗转途径过的凄凉地,善恶不拘的流离客,究竟是人心确实如此, 还是山河剑这场历练故意想要坏她本心。
见过这形形色色的众生,倾风自然也是心有怨悱,鄙弃世俗的。
胸中的秤杆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不平事,交织着愤怒与悲哀。有时见大道如此凄惨,可人心依旧涣散,省不去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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