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折冲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歪过头看他,古怪道:“你有病啊?”
白重景感觉脸上的巴掌印都没那么疼了,只是被漏屋的风吹得有点冷,不安分地推了推他,问:“你住在这里不觉得害怕吗?”
禄折冲恬淡道:“不定里面那些烂了的无名尸骨,有一具就是我的父母,我有什么好怕的?”
白重景这货有种不怕挨打的勇猛,没顶着砂锅也敢问到底:“那如果他们还没死呢?”
禄折冲说:“那还不如死了。”
白重景似懂非懂,还是本能应了一声“哦”,没再追问。
虽然他觉得他爹坏得满肚子黑水,人又凶又不讲道理,合该被他爷爷抽到屁股开花,可还是活着好。
怎么会有人觉得爹娘死了更好。
打这之后,白重景终于在这小城里交到了第一个朋友。比别的孩子都要凶悍厉害,而且也只有他这一个朋友。
千峰似剑
(所以你们都巴不得丢下我!(回忆杀)
白重景每日风雨无阻地来给这位朋友上课。
他自己当然是不乐意听课的, 但知道禄折冲想学,对方又不肯收他送的钱,只好硬着头皮将先生讲的那番天书都记下来, 再到这间破屋里背给禄折冲听。
照他的爹话讲,这叫人情。
这样以后他再被人欺负,就可以求禄折冲帮他出面教训。他多求两遍,禄折冲总会心软。
白重景这榆木脑袋永远拐着别人想不到的弯儿,但阴差阳错地总能达到目的。
禄折冲最后还是留下了他,作为回报, 有时候也有会教他怎么打架。
虽然是些下三滥,算不得正统的武学路数,可在同龄人里最是好用。
白重景对学武算有悟性,没跟念书一样,总是气得禄折冲想要跳脚骂人。可也是个吃不了苦没耐性的家伙,学站桩、马步,坚持不了多久,就忍不住四处跑去玩闹。
夏天到处抓屋后乱蹦跶的□□。有次不小心扑出了一个骷髅头,吓得他面无人色, 惨叫连连,此后才收敛起来, 再不敢随意乱动了。
下定决心要修身养性的白重景,每日放堂后, 开始帮着禄折冲劈竹子。
他实在手笨, 劈歪了禄折冲好几株竹子都没练出师, 有点不好意思。
禄折冲脾性很淡, 懒得为这种小事跟他生气, 只是兀自每日从竹林里多扛来几株老竹, 任由他或砍或劈地造作。
白重景觉得他特高人风范,端着的那张脸比传说中的大妖还厉害,尤其是都不跟自己生气,比他爹有涵养多了。
那种一遇事就抓狂,一看人犯错就叫骂的,能顶得住什么大任?肩上怕是连两袋米也顶不起来。
白重景很快就放弃了劈竹子这么威猛的事情,抓过一旁削好的竹篾,学着禄折冲的模样转而编起斗笠。
他看着粗苯,实则不乏细致。学起手艺活儿很是灵巧。只无奈他养尊处优惯了,哪怕老挨他爹的狠揍,却是没干过苦工的。
一双手细皮嫩肉,干不了多久,就被竹子的小刺扎得满手血点。
禄折冲看不下去,一脚将他轰赶,让他滚一边儿自己念书去。
禄折冲思忖许久,苦思冥想也不明白,白重景这样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为什么非要同自己赖在一个全是孤魂野鬼的烂地方,有次忍不住问出来了。
“没事就回家,你老跟在我身边做什么?”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白重景一板一眼地说,“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比我爹还好,所以我相信你!”
禄折冲耳朵红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手指压着竹篾,几次没穿过去,压着嗓子凶悍骂了一句:“闭嘴!”
白重景现在不怕他了,才不听他唬喝,兀自絮絮叨叨地说:“只有你不欺负人,而且我觉得你说的比书院里的先生有道理。他们读圣贤书,是为了挣钱,其实背地里根本瞧不起我们这些妖。觉得我们是无知的蛮夷、孽畜。学子间私斗他们也不管,就在一旁看笑话,像看街上的阿猫阿狗,还觉得我们野性未脱……”
禄折冲打断了他,闷声说:“也有人很好的先生。”
白重景狐疑道:1!?”
他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没瞧见半个鬼影,刚要装傻充愣地玩笑一句,被禄折冲在脑袋上赏了一巴掌。
白重景捂着后脑1!”笑道:“我不管,反正你才是最好的先生!以后我教你识字,你给我讲道理!”
“你用讲什么道理?”禄折冲握紧拳头,拍了拍手臂上的肌肉,冲他翻了个白眼,“你给他们亮拳头就行了。”
白重景震惊道:“这样也可以吗?”
禄折冲说:“你又不主动惹事、不欺负人,那道理自然都是你的。但是你嘴笨,脑子也笨,吵不过他们。坏人做坏事,永远有自己的歪理,你又不是传道的圣人,何必引那群泥沼里的废物向上?打一顿,按着他们脑袋,再问他们服不服。十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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