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剑台边上努力观摩那把绣剑所蕴藏的内涵与神威,听见身后有了脚步声,没有回头,指着问:“为何这柄剑如此古朴?是暗指人族历经风霜吗?”
林别叙忍着笑意道:“因为这是刑妖司建成时插上去的剑,用以寄存山河剑的剑意,常年风吹雨打的自然生锈了,不过关系不大。”
倾风木着脸,再次不咸不淡地“哦”了声。
林别叙手腕一转,从身后拿出一把剑来,两手平举递给倾风:“送你一把剑。此剑名为继焰。光焰相继,长明不息。由大妖妖骨所制,能抽取地火之力,也算是把神兵。”
倾风受宠若惊,是很想直接拿过,可实在忍不住狐疑:“送我做什么?”
“觉得与你合适。”林别叙视线落在暗红色的剑鞘上,游走一遍,又看向倾风的眼睛,“这把剑留在武库多年,一直没寻到主人。你若用着顺手,就留下吧。”
倾风将信将疑地接过,抽出剑身,轻旋着看剑刃闪出的冷光,莫名觉得这剑有点熟悉。用余光瞥了林别叙半晌,总觉得这人虽笑得和善,可背后的心态可能不大单纯,像是在等着看她笑话。
她将剑合回去,反思了自己的小人之心,想开口道谢,见对方两手负后气定神闲地在那儿看着她,一副就等她开口的模样,嘴里的话忽然变得有点烫嘴了。
清清嗓子,缓解尴尬道:“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还真是不习惯。”
林别叙:“哦?没人送过你吗?”
“除了我师父,边地连人烟都少见。偶尔会有百姓为表感谢送来些吃食,会被我师父拿去救济了。”倾风举起剑,江湖气地道,“谢了。”
林别叙笑着点头:“不必客气。下山吧。”
倾风直接回了山腰的小屋,刚将行李收拾好,陈冀就从大殿回来了。
他推门见倾风果然在,落下一张脸,张嘴便是数落:“你是刚出嫁的姑娘吗?窝在房里做什么?我在外头找你半天了,还当你是去了哪里!”
倾风忽视他的唠叨,躺在床边把玩着那柄新到手的剑,虽然自己用着不算顺手,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眼缘。
陈冀端起茶杯,在桌上敲了敲以示自己的不满:“说你呢!那么多与你同辈的青年,你不去与他们结交?一个看得上眼的都没有?上京如此繁华,你也不想出去逛逛?”
倾风还举着那把剑尝试回忆,陈冀凑过来仔细一瞧,直接从她手里抽走,说:“这不是我的剑吗?我的继焰啊!”
倾风猛地坐了起来:“你的剑?”
“对啊。当初为了捞你一条小命,我当给刑妖司了。结果你太不争气,为师花了那么多心血,你也没悟出个什么上古大妖的遗泽来。”陈冀握在手里挽了个剑花,用惯了木剑,重新拿起这把征战多年的宝剑反倒有些不习惯,问,“先生说可以还给我,怎么先到你手上了?”
倾风一拍大腿,懊悔道:“亏了!”
她就知道自己看人神准,哪里是什么小人之心!
陈冀嗓门拔高:“你给钱了?!”
倾风恹恹道:“那没有。”
陈冀松了口气:“那没事。”
倾风重新躺下,陈冀将剑转了个方向,指着她道:“起来。”
倾风不大情愿地爬下床。
陈冀将剑收回去,放在桌上,勾勾手指,让倾风坐他对面,审讯似地问:“为何不出去?今日在广场上不是见到几个熟人了?大家都是与你同龄的人,你与他们交交朋友嘛。”
倾风摇头道:“人家未必欢迎我呀。我今日在殿上闹了那么大动静,里头必然有他们师父。我连他们师父的脸面都不给,他们怎么会和我一起玩儿?何况我为何一定要交朋友?”
陈冀闻言,遥望着窗外,居然露出颇为怀念的神色。
“想当年,为师刚来刑妖司时,也有诸多人对我不服,觉得我不过是陈氏分了不知多少代的无名小辈,与陈氏主家根本算不上师出同门,竟也如此狂傲,不听他们指示。尤其是当时陈氏主家的那个小子,说要教训我,叫我明白长幼尊卑。”
倾风问:“然后呢?”
陈冀张开两手,热情同她传授宝贵的经验:“然后我虚心同他们请教,与他们探讨道理。很快他们就愿意同我做朋友了!重点在真诚!”
倾风谦虚听讲,发现没有后文,比了一个手势与他确认:“师父,你中间是不是漏了……一点儿东西?”
陈冀那双老目无比的清澈:“没有啊!你知道我向来是个清心寡欲之人,怎会与他们斤斤计较?”
陈冀挥着手怂恿着,像一个迫不及待要看孩子振翅高飞的老父亲:“去吧。我已经同他们师父打过招呼,说你是我徒弟,第一次来京城,往后多担待些。你也不用怕他们欺负你,他们都打不过你。”
倾风小声道:“可我今日听见,有人喊你魔头?”
“亲近之称罢了。”陈冀笑得慈祥,面不改色地问,“谁?”
倾风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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