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不惨叫,已是竭尽全力。
幼童不明白,又把手伸长了给她看,想让她可怜自己,并指了指自己的腿,说:“还有脚。”
妇人望着她流下泪来,分明看着很是伤心,却死死咬着牙关,没哭出声音。长久后,才终于调整好呼吸,勉力开口道:“阿芙,别怕。你去娘的屋里,把墙上挂着的那件衣服取下来。”
她说得费劲,几乎全是模糊的气音,阿芙把耳朵靠在她嘴边,才听明白了一半,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往里屋跑去。
妇人用手肘支撑,艰难挪动上身,调整好位置,看着女儿进了屋,摇摇晃晃地踩着一把矮凳,扯下墙边那件黑红两色的披风,虚弱点了点头。
阿芙拖着披风回来,要用它去擦母亲的眼泪,被妇人拦了下来。
妇人提了口气,在阿芙的帮助下半坐起来,手里攥紧了那件衣服,抱在怀里静默良久,似经过了极两难的抉择,才用一种阿芙完全无法理解的,半是犹豫半是悲凉的复杂眼神,一字一句地问:“我儿,你想活着吗?”
阿芙胡乱点了点头,迷惘跟慌乱居多,她歪着脑袋,用手和脸去擦母亲的眼泪,抱紧她的脖子说:“阿娘,你很疼吗?我给你吹吹,你不要哭了。”
妇人笑了出来,可听着又很像是哭声,因为滚落的眼泪打在阿芙的脖子上,如一场淋漓又寒凉的秋雨。
妇人下定决定,推开她,脱掉她身上的外衣,扯过披风斜系在她身上。双手软绵地无法提起,就用牙齿死死咬住一头,在阿芙胸前打了两个结。
深色的布料上染了零星的血,依旧刺目得惊人。
妇人眉头因疼痛而深拧着,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小心抚摸着女儿的头顶和脸颊,说:“记得城门口的那座大房子吗?你爹以前带你去过好多次。你爹的兄弟都在那儿,他们会帮你的。娘带你过去。”
倾风知道。
刑妖司的大门口有块镇石,能抵御些微的妖力。对她这样资质的孩子来说,许能多活一些时日。
可如果无人来救,不过是死得更痛苦、死得更漫长,变成一场不见尽头的酷刑。
她当时应该也已经很痛了。
而那件披风,是刑妖司发给牺牲将士家眷的纪念。
她父亲原来也早死了。
倾风乱七八糟地想,若她父亲不是刑妖司的人,她母亲还会叫她再挣扎这一番吗?她是真的信,有人能来救她吗?
柳随月喉咙一阵哽咽,抬手迅速抹了把脸。见倾风一动不动地站着,眼中是流不出泪的恍然,小步走过去靠近了她,抓住她垂下的一抹衣角,好似这样能叫她不太难过。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眼前。
妇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许是人之将死,又有了迫切的念想,变得无比强大起来。
她竟然站了起来,牵着阿芙的手出了门。
她走在街道的内侧,挡住了阿芙的视线,步子迈得极慢,姿势如同即将年久腐朽、即将损坏的纸人。
一条路变得太长远,她还没送到头,身上牵着的线就要断裂了。
她咬着唇,脸色煞白,血仿佛被烧干,只剩下眼泪在眼眶里汹涌。
走出最后两步,她已是真的不行。强撑着跪到地上,没叫自己直接栽倒。缓了缓,把女儿再次叫到面前,捧着她的脸说:“娘陪你走到这儿,前面的路你自己走吧。都记得了吗?”
阿芙点头。
妇人深深看着她,笑说:“去吧。”
阿芙听话地走了两步,很快又返回来,挽住妇人的手臂,憋着口气要带她一起离开。
妇人再忍不住,失声痛哭。泪眼一阵发花,她抽噎着从衣襟里摸出一块刑妖司的腰牌,示意阿芙戴到自己脖子上。
她抵着女儿的额头,说:“记得大房子门口那块大石头吗?记不记得你爹跟你说过的话?把它卡到石头上去,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她摸着女儿不住打颤的双腿,狠下心咬咬牙道:“去吧……你要是走不动了,就爬着走。不要回头,也不要看其他人。别害怕,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阿娘等你带人回来救我……好吗?”
幼童哭了出来。
妇人万般不舍,还是催促道:“去吧,阿娘在后面看着你。”
阿芙哭着转身走了,走到街口停了下来,想回头,又想起母亲的话,擦擦眼泪接着走。
她家住在城西,而刑妖司建在城东,一路过去好似有千难万阻,怎么也走不到头。走到后面,妖力侵蚀更为严重,她只能爬。
行至西市的一条街区时,侧面紧闭的屋门忽然推开一条缝,里头的人压着嗓子问:“女娃儿,你要去哪里?”
阿芙没力气说话,指了指前面。
那女人也已行动不便,不过比她母亲的情况好上太多,朝她过来的方向惊恐张望了眼,又对着她疯狂招手,喊道:“你快过来!来,先到婶子这儿来!”
阿芙犹豫了会儿,还是朝她那边过去,临近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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