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上了高铁。车厢很挤很挤,文禾抬完自己的行李,又帮旁边的女孩子把箱子放上去。女孩子向她道谢,两个人坐在座位聊了几句,文禾看到她手上戴了只很漂亮的表,忽然想起年会时那位江总手上戴的劳力士粉盘,划到网站查了查,很贵。『上车没?』毛露露信息跳出来。『刚上。』文禾回复她信息,毛露露开始八卦,问她跟梁昆廷在路上聊了什么,文禾说聊工作,毛露露也不跟她打哈哈:『我看出来了,那个医生肯定对你有意思!』『乱点谱,你太闲了。』文禾几句绕开聊点别的,最后发句明年见,在提速的车厢中离开广州。这一年,安徽特别冷。雪从腊月二十八断断续续下到大年初二,按习俗,这一天要去外婆家。文禾去是去了,但没待太久,放下礼品烤会火就走了。她外公外婆都是重男轻女的人,从来都对她妈妈不好,结婚的时候吞了她妈妈所有的彩礼,后来又老是装病找她妈妈要钱,其实都是给她小舅舅一家花。如果不是因为生了她妈妈,她都不会来看他们。
走到村口碰见小舅舅的车,文禾想装没看到,小舅妈却大老远喊她,从车上下来找她说话,甚至很热情去握她的手:“坐高铁回来的吧?怎么不给你小舅舅打个电话,他开车去接你。”“不用,我打车很方便。”文禾抽回手要走,小舅妈还跟她笑,先是说儿子也在广州上班,让她们表姐妹平时多联系,接着就开始打她年会抽中的新手机主意,说给儿子用。文禾说可以:“9800,你微信转我。”小舅妈一愣:“你表弟还是学生,他……哪里有这个钱啊?”“那买什么手机?”文禾看着她新打的金耳圈:“他是大学生不是高中生,可以兼职攒钱,攒到再买。”冰天雪地的,她说话又快个子又高,小舅妈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她走了。后面传来一阵车喇叭,吓得小舅妈一激灵:“有病啊按什么按?”“给那个畜生听的。”小舅舅探出个脑袋在车上骂:“眼睛长在头顶上,有嘴巴不知道叫人的?”“叫你娘个卵。”小舅妈顿了顿有点冻僵的脚,回到车上继续骂丈夫:“外甥女长大了,是娇客懂不懂?你个猪脑子。”小舅舅问:“她有没有喊你?”“喊我一句我能发财?”小舅妈才不计较这些,她回头看文禾,一直觉得这个外甥女是记仇的人,很小就这样,你瞪过她一眼她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娇里娇气,后来死了爹妈才有个老实样子,但也就是看起来老实,其实心肠硬得很,不然怎么这几年对他们冷冷淡淡,介绍个对象都不愿意去看?雪停了一阵,化开的雪水跟土一起堆在靴子上,文禾戴着帽子回到家,婶娘又要给她介绍什么超市老板的儿子。文禾推说工作忙,暂时不想这些,婶娘又说要是相中了,直接回家结婚当老板娘,文禾只能再找借口,一推再推。她可以对舅舅舅妈甚至外公外婆爱搭不理,但叔伯婶娘不行,因为奶奶还在,这些是她的儿子儿媳。下午又有招呼都不打就带男方上门的,文禾很气,奶奶把人打发以后跟她说:“去找你同学玩吧。”回来才几天,文禾不太舍得奶奶,奶奶把刚炸好的糯米圆子端给她,说自己有人陪:“不用天天待在家里,这些人不会停的,乖崽,自己去玩吧。”一家有女百家求,是这样的。祖孙两个在烤火,家里养的老狗也过来取暖,奶奶用手帮它梳了梳毛。火光的倒映下,老人家已经老得像一幅油画。转天文禾出发去找同学,她在路上看着环绕的景,不明白山清水秀的家乡为什么越来越像要吃人。同学叫刘莹,接到她后回答了这个问题:“就是要吃人啊,小地方专吃女人,别说你没结婚,就是我表姐那种离了婚的他们也不放过。”最搞笑的是这帮人还又蠢又歹毒,把女孩子都当傻子在骗:“一帮老傻逼,越老越傻逼。”粗口有时候听起来挺爽的,文禾边拍雪边笑,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算资源,介绍相亲赚个人情,如果能谈婚论嫁还有做媒的钱拿,那种赤裸裸的算计实在让人反感。刘莹教文禾:“你下次说你有男朋友,又有钱又是大城市的,往死里吹,那些人就闭嘴了。”文禾笑笑,跟她回家舒舒服服待了两天。天气预报一直显示有雪,到第三天的时候刘莹儿子说要找爸爸,刘莹被她吵得没办法,问文禾要不要去吃自助餐,说她老公上班的酒店有券,过去还能住一晚。文禾反正也没事,跟她一起开车过去了。酒店在黄山附近,她们开到地下车库,车位很窄,文禾下车指挥。她站在过道边边,一辆黑色粤a从后面拐进来,宋川眼尖:“哥,那是不是你们公司的人?”周鸣初在主驾,早他几秒看到文禾,她穿件很长的白色羽绒服,正做手势让一辆车慢慢往后退。周鸣初停在那里等她们倒车,车位应该是有问题的,但开车的人技术也不行,反复几次才倒进去,车停稳后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朝他们点点头应该是谢谢的意思。周鸣初踩着油门开过去,也找了个车位停。一开车门,宋川面目狰狞,光是下车都花了几分钟:“丢,痛到死。”麦坤笑他:“你该庆幸你不是胫骨骨折,不然弄几颗髓内钉进去,你现在还插着尿管。”大过年行衰运,几人走到电梯间,见右边的电梯里探出个犹犹豫豫的头,文禾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她刚刚匆匆一瞥,先是看到粤a车牌,再隐约听到他们的声音,因为不太确定才等在这里,没想到真是这几个人。她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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