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不再顾及镇国公主还在侧,直接呈上那首《长安古意》:“陛下请看此诗。”
“臣素闻大司徒亦是李唐太宗、高宗两朝臣子,颇得重用。如今有卢氏子做此‘反诗’,臣还未及审讯,大司徒竟直接将人带走!”
“包庇至此,实不知其心为何!”
只怕也如此诗中一般,是怀念李唐的长安呢。
武承嗣继续道:“况且,这也不是大司徒第一回 行此事了。”
其实憋到现在才来告姜握的状,武承嗣还觉得自己很‘谋定后动’很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
毕竟自己刚得到金吾卫官职,还没有‘立大功’的时候,对大司徒的‘不法举动’就忍住了没有当场告状。
“卢氏是吏部尚书狄仁杰的堂姨,她口出如此大不敬之言,狄尚书也难逃罪责!”
当日他想牵扯狄仁杰的时候,就是大司徒保的狄仁杰。
哦,还不只大司徒……
武承嗣眼睛还忍不住溜了一下旁边的镇国公主:她在朝上也出言附和保狄仁杰来着!
武承嗣虽然没有明说,但暗示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大司徒、镇国公主这么保一个吏部尚书,岂非结党营私谋权夺利?
陛下明鉴啊!
曜初把他那点心思看得太明白。
因此要忍着不去看手边任何能砸下去的东西。
同时又忍不住抚了抚肚子:难为这孩子,还未出世就要看恶心之物。今晚回去,要把姨母送来的各种雅致风景人物图多看几遍才好。
再从太平那里宣几个好的乐人来,以雅乐清一清耳朵。
依旧是那句话,如果说武承嗣哪里比武三思强,那就是看皇帝的脸色。
在圣神皇帝放下那首《长安古意》,抬起眼来的瞬间,武承嗣当即就胆战心惊两股战战起来——
陛下这绝对不是要嘉奖他的神色!
于是武承嗣‘噗通’就跪伏在地。
“陛下,臣只是一片忠心,凡有可疑之人之事都不敢欺瞒……”
圣神皇帝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你是什么东西?”
武承嗣的叩首和辩解声,不由停住。
什么?
他在来状告大司徒之前也是想过,皇帝或许会更信任自己的心腹重臣,或许会斥责于他。
于是他都设想过皇帝一旦大怒,怎么为自己辩解求饶。
但他没想到过,皇帝会问这么一句话。
而且是没有丝毫怒意,甚至没有丝毫感情,似乎真的在疑惑,他是什么东西。
以至于武承嗣都懵了:什么东西?东西?难道我不是个人吗?
他瞠目结舌不能回答。
武承嗣忍不住抬眼偷觑了一下皇帝,然后连忙叩首道:“臣,臣愚钝不知。”
圣神皇帝手中的朱笔指着武承嗣:“记住,你是疥癣,是蜱虫。”[1]
“你要明白自己是什么鄙贱之物。”
说了两句话后,圣神皇帝甚为厌倦,显然觉得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费,于是收回朱笔,只淡漠道:“滚。”
于皇帝而言,若非女儿l还在旁坐着,若非知她已有安排。
最后这个字,便不是‘滚’了。
而在武承嗣眼中,只见,随着皇帝的动作,其朱笔上一滴血红的朱砂,‘啪嗒’滴落在桌子上,殷红如血。
像是武承嗣曾经在刑场上看到过的人头落地——
直到这一刻,武承嗣整个人才从吓傻了的状态挣脱出来,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把头伸出了水面,感觉到切肤的无穷无尽的畏惧。
姑母,不,皇帝。
真的会杀了他!
甚至不是对一个人的杀意,而是,而是如皇帝方才所说,对一只蜱虫,一块疥癣,要蹙眉抹除掉的厌恶之意。
他几乎就要趴在地上哀哭求饶。
支撑他没这么做的就是,他还记得打听到的消息:圣神皇帝喜洁,是厌恶人哭的鼻涕眼泪的求她。
“是,陛下,臣这就滚……”
“站下。”这却是镇国公主的声音。
武承嗣再也忍不住,当场委顿在地。
只见镇国公主随手指了个宦官:“给他拖到偏殿去,把这副嘴脸收拾体面了再出门。他到底现在身上还有官职。”
被宦官奉命‘收拾嘴脸’后的武承嗣,被拖出了蓬莱宫。
武承嗣被拖出去的时候,正好与进蓬莱宫正门的大司徒擦身而过——也不能算擦身而过,能在皇帝身边的宦官都有颜色,当即很不客气的给武承嗣摁在最远的墙边上,让出了路。
而武承嗣能感觉到,如果姑母拿他当一只蜱虫看,那么这位大司徒,根本就看不见他。
而现在,他也在腹内疯狂祈祷,求求这位大司徒就把他一直当空气吧。
千万不要在皇帝跟前再告他一状。
姜握自不会在御前提起武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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