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松芒赞也从未想象过,冰天雪地原来还能变成火海—片,而且不只是火海爆响,还有浓烟滚滚一—骑兵最擅长机动性,也就是说……最容易跑丢。
浓烟之中,队伍首尾彼此不能相顾。
这便是姜沃给媚娘介绍的广备坊新产品,也是她薅了后世《武经总要》里的羊毛,通过火药让光备署制造出的大烟球。
说来,媚娘的判断确实是没错,姜沃是关心则乱。
因按理说,文成守城这一战,可以说是降维打击了——在此之前,吐蕃是真没见过这些东西,所以就会出现他们对着火药完全不怕,就像见到烧火棍一样,直接不闪不避冲上来的神奇局面。
“撤!撤!”
芒松芒赞在率三万精兵来沙州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这两个字。
但他现在……不得不说了!
再不撤,难道要带来的将士全部死伤在沙州城外吗?!
虽说他依旧不明白,那种霹雳爆响之物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而且射程这么远(弩坊令:谢谢来自敌人的肯定)。
但芒松芒赞已经了悟了:原来,这才是大唐的火药!
敌台的指挥是按照‘五台一把总,十台一千总’这样层层节制的指挥。
而总指挥,无疑是文成。
她于瞭望台上见吐蕃撤军——
“追!”
女兵们按部就班迅速分为两组:除了留下整理军械继续防御沙州城的,其余皆上马随文成追击吐蕃溃逃的队伍。
战场上的浓烟方散去大半,但火光未歇。
火焰与日光一起,照亮了这些坚毅的,染着灰尘的脸庞。
文成之前就写信与姜沃,说过这些女兵的来处——她们多半是来自于吐蕃与吐谷浑和安西四镇相接的边境村落、城镇,在吐蕃和当时与吐蕃联盟的引月部铁蹄下流离失所。
她们见过铁骑呼啸而去,践踏尸骨,也见过暴骨盈野,血染故土。
那些不能忘记,血脉相连的尸骨与血。
文成看向她身边的亲卫:她印象很深,这是她从荆棘丛中发现的女娘。其家人俱已被屠戮,为了不被敌军寻到,她就躲在了人、马不能至的荆棘丛中,两天都没能吃喝,差一点就活不下来。
刚开始,文成都不敢给她粮米吃,是先喝了一天的浓盐水浓糖水。
现在,攻逃转换。
该换敌人落入荆棘丛中了!
箭于耳畔呼啸而过。
那一刻,芒松芒赞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
还好!这一箭射偏了一点!
芒松芒赞尽全力催动身下良驹,飞奔逃命。
“公主……”文成身边的亲卫有些诧异,她亲眼看到,公主引弓之时侧了一点。
文成放下了手里的弓。
“他还得活着。”
文成想起了数年前,她与天后和姜沃制定的‘离间之策’。
如今钦陵的家族噶尔氏在吐蕃是一手遮天,钦陵足足有五个兄弟,有的把持内政,有的跟他一样征战沙场手握军权。
她若是杀了芒松芒赞,噶尔氏只怕内心还要感谢她。而且王身死吐谷浑,吐蕃上下一时必然群情激愤同仇敌忾,噶尔氏倒是更容易在乱中凝聚人心。
当然也怪芒松芒赞不争气——文成有些遗憾的想:但凡他有个大点的儿子能够跟噶尔氏对抗也就算了。
偏生芒松芒赞独子才两岁,只好让他回去了。
但不能让他回去的太简单,要让他体会一下这种被人追的丧家之犬的感觉,再体会一下差点被人一箭射死的濒死感。
然后,芒松芒赞估计就得想一想,是谁把他安排来吐谷浑的。
钦陵负责战事,难道真不知道吐谷浑的城池如今竟然有这种‘瞭望台’?不知大唐手里有如此厉害的火药?
若不知,那也是钦陵的大失职!
若知道……那可就是谋害君王了。
当然,芒松芒赞想不到也没关系,她们会给他提醒的。这些年,何止吐蕃一直在收买吐谷浑内的将士朝臣?
于是,文成并没有死追芒松芒赞。
她只是将人追过了星宿川,过了柏海——
文成下马长久地伫立。
“北望积玉山,观河源之所出焉。”[1]
这里,是黄河的起源。
她如今站在了这里。
激流河水,映照军容。
裴行俭的一剑封喉
上元元年的二月,长安城中的柳树发芽甚早,故而拂面而来的风,虽带着料峭寒意,也让人想起春风。
更让姜沃想起那句‘春风不度玉门关’。
算日程,使团应当出了玉门关了。
“玉门关在北,自汉以来,出玉门多为战事,因此又称凿凶门而出。”
裴行俭带着波斯王子泥涅师—路北行,路上还不忘跟王子及随行官员们谈天说地,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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