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摆手让太子妃走了。
姜沃吃掉了最后一枚小笼包,想起前些日子冬至大节前,裴夫人又进宫了一次。
裴夫人大概是觉得女儿实在太闷了,只一味贤惠老实不会讨好人。
所以这回裴夫人借着冬至给东宫太子妃进送了不少礼——说是给太子妃的,其实都是裴夫人精挑细选,替女儿给宫中人准备的各色精巧玩物,尤其是给两位公主和亲王的。
甚至……据东宫传出来的消息,还有给她这位宰相的。
据说是—套南北朝时传下来的,用以占卜的古卦玉,姜沃还挺期待看见的。
然而冬至都过去好几日了,太子妃至今还未找过她。
姜沃想,这不知是社恐,还是拖延症,还是两者并存。
昨夜虽下过雪,然今日晨起便风静雪止,天色开霁。
太阳—出来,路上的雪就化了不少。
若是再往前推一十年,下雪当日和雪化的这两天,只怕都得停朝一一因路上泥泞难行,走马行车。
但现在停朝倒是不必了:城建署已经建立多年,长安城中多条主干道都已经铺上了水泥混凝土路,尤其是连通各个城门和东西市的大路。
姜沃在马车上,还跟同车的崔朝和婉儿说了这样—句反话:“朝臣们一定很欣慰喜悦,说不得现在就有人在心中念叨‘感谢我’一—如今雨雪天气,也可以不耽误当值了。”
崔朝不由笑了。
她这意思是说,只怕有朝臣边行在上班路上边在心里腹诽她:毕竟,要是没有这混凝土路,大家就能休沐了不是?
姜沃撩起帘子看外面,路上马车行人皆有,不少挑着担子,显而易见是刚刚进城的百姓——
冬日里农闲之时,耕作不得。许多数口之家的农户,是不可能—个冬天什么也不做,坐吃存粮的。因而冬日里倒是比春秋之时,更多有附近的农户进城,卖些自家织的粗布、编作的竹木器具,酿造的酱、豉、酢,以及饲养的家禽等物,来贴补家用。
有了水泥混凝土路,他们挑担走路进城能更轻松些。且如今路上好走,长安城中许多人,渐渐不那么畏惧雨雪日出门,东西市的生意受影响也少一些。
姜沃放下帘子:只要他们不会腹中骂她修路就够了。
这日常朝过后,两位中书令回到署衙,非常默契地把今日朝上新议之事,各自分派下去—一“正一啊。”这是王神玉在点名他手下的中书侍郎郭正一:“吏部昨日送来的‘今岁增减五品以下官员名录’,皆要写成任免敕书,中旬前发出去。”
五品以下官员任免,除了有吏部的公文,还有一道中书省所拟的‘敕书’,是为敕封。
五品以上官员(含五品),则是备名中书省,得圣人制授,是为制封。
可见中书省文书工作,真的很多。
姜沃在一旁听着,甚为耳熟:当年在吏部的时候,王神玉也这么安排过她的工作。
说来王神玉虽然能不干活就不干活,但他安排工作很有条理,而且最好的一点是,除非意外情况上面给他的公务就很急,不然他极少给下属安排急活。
他的工作安排一般都很有前瞻性,会尽早把工作分给下属,然后规定个最后期限。
姜沃想:这大概就是王神玉这么多年,什么时候都能悠哉悠哉卡着点到,又从不迟到的缘故吧。
实在心中有数。
“是。”王中书令声音落下,很快得到了回应。
郭正一人如其名,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脸正气。
答完是后,郭侍郎又跟了一句:“下官昨日已然写完四十余份任免敕书,剩下的一十份,晌午就能写出来。”
姜沃就见他方方的脸上,写满了靠谱和勤奋:“那我是先把那四十份拿来请王相批印,还是等着都写完,一并送过来?”
王神玉道:“一并送来即可。”
姜沃则转向刘祎之:“今日天后在朝上所说的几道诏令……”
刘祎之亦很快振奋答道:“我拟完后,便送来请姜相过目。”
姜沃颔首:很好,大家都很卷。
大概是上行下效:媚娘是个精力极充沛旺盛的人,因而自她摄政以来逐渐提拔上来的官员,一个比一个勤奋。
王神玉满意点头道:“你们各自去忙吧,我与姜相还有些政务要议一议。”
两位勤勤恳恳中书侍郎各自回去忙了起来。剩下两位中书令在院中一同摸鱼,不,议事。
议的正是安定公主和周王入朝后这两三个月来的情形——
“其实原本听说陛下把周王安排去司农寺,我是很担心的。”王神玉很坦白道。
周王的性情人尽皆知,颇有那么几分从前滕王的影子。
王神玉对司农寺的感情,跟姜沃对太史局差不多,哪怕走的再远,总是记挂着那里。
尤其是王神玉知道司农寺的专业性,九谷稼穑、仓窖储积等农桑又是要事,最怕的就是外行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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