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摇头:“无事,歇两天就好了。”
两人相视,俱明白对方所想,还是媚娘先道:“这个孩子,来的又巧又不巧。”
姜沃替媚娘整了整被角,笑道:“是啊。”
不巧的是,皇后刚回长安就有身孕,有的朝臣估计心思更活:皇后这种情况正该好好养着啊,还管什么朝政?太子都已经能监国了,正好借着这次皇后有孕需安养,名正言顺让皇后那听掌‘百司奏事’的权柄挪到太子手里。
巧的是……皇帝刚刚调整了对太子的教育方针,正看着东宫教导太子的朝臣们不顺眼呢,这会子要是有直接撞上来的,必然得上皇帝的黑名单。
果然,年前便有朝臣先试探着上奏疏,称赞‘太子监国诸事皆善,颇能听断。’
皇帝见此奏,嘉赏太子绫帛古物,东宫属臣也各按阶有赏。
然而朝臣们等啊等,皇帝赏赐完毕后,却没有下文了。
便有朝臣继续上奏:“中宫凤体安康为要,请太子暂于东宫听诸司奏事,辅政于陛下。”
此奏疏皇帝未准。
然诏许太子入朝,听讼朝事。
朝臣们一时倒是有些摸不透陛下的意思了。
龙朔二年,正月。
黔州传来丧报:赵国公长孙无忌于龙朔元年腊月十六病逝黔州。因风雪阻隔,丧报耽搁了月余才送入京中。
皇帝下旨赵国公追赠太尉官职,陪葬昭陵。
并罢朝日以哀。
姜沃有时觉得,真正让一个人改变的,不一定是时间,而是人这一生中,一件件无法挽回的人和事。
黔州之行后,她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又变了一点。
皇帝身上原本会在特定人跟前,偶然流露出来的年少心性,几乎彻底淡去不见。
龙朔二年二月。
皇帝忽然下旨,大改前朝后宫官制。
改动之大,完全令朝臣们目瞪口呆。
吏部尚书院中。
因只有王神玉、姜沃和裴行俭人在,王尚书就放纵自己流露出痛苦面具:这大改官制真是飞来横祸,吏部工作量也太大了。
二月,皇帝忽下旨改京都各司及百官名:从此尚书省改名为中台,门下省为东台,中书省为西台;左右仆射改名为左右匡政,侍中改为左相,中书令为右相……[2]
还不只是省,其余六部、九寺、十六卫等统统改名!
吏部此时拿着这份百司百官集体改名的单子,压力山大。
“尚书……”姜沃开口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如今尚书已经不能叫尚书了。她对着名单看了下,换过生疏称呼:“太常伯。”
没错,尚书这个官职已经改名叫太常伯了,而他们吏部也已经改名叫‘司列部’。皇帝甚至还单独改了考功属的名称,改为‘司绩部’……
姜沃觉得自己更像个绩效考核人员了。
可以说是整个朝廷职官制被改的面目全非,也难为皇帝想出那么多名称来。
而皇帝为什么这样做,朝臣们心中也有数:制礼举措,向来是有政治上的重大含义,用来彰显皇权的。
正如先帝贞观元年,对职官做出改革一样,这是以示天下‘改朝换代’,上面当家作主的换人了!
皇帝登基时未改官职,但此时却大改,自有警示朝堂的深意。
王神玉头疼,很直接道:“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咱们自己不做蠢货有什么用?经不住蠢人连累!”
朝上有不清醒的官员,自然也有清醒的官员:皇帝东巡时诸事报给太子,皇帝回长安后,诸事自然按旧例报给帝后。
皇后理政权柄又不是群臣举荐的,而是皇帝给的,皇帝要觉得太子更合适,自然会给太子的,何必朝臣在后面捅捅咕咕。
他们吏部上上下下可没有一个人掺和进这件事儿里。
结果皇帝这一‘改革’,吏部却是首当其冲,不知道多少公文要重写,简直是崩溃。
姜沃心有戚戚焉感慨了一句:“是啊,真是天上不一定掉馅饼,但地上随时可能有个陷阱。”
听了她这句话,哪怕在为巨大的工作量发愁,裴行俭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王神玉立刻道:“守约啊,你这么欢喜,就多干一点。”
裴行俭立刻愁云满面起来。
拒绝加无用的班
二月底,春寒犹甚。
近两日长安城中天气阴沉,时不时来一场雨夹雪,越发冷到人骨头缝里一般。
不过王神玉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他所在的尚书屋舍中炭火烧的温暖如春,地上摆着的半人高黄铜莲花香炉中,还焚着雅致宁柔的香料。
只是此时吏部三位领导,都被公务煎熬的心似炭火,均觉得屋里太热了。
裴行俭直接起身去推开窗户,让冷冷的雨夹雪在脸上拍了一会儿,才退回来。
他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就开始吃点心——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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