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冷然哼了一声:
“你不过托赖师门,以谶纬之术巧技入朝。既得此官职,便该安分守己呆在太史局!此后,你好自为之!”
姜沃依旧平静站着,拿出自己修炼多年‘仙人指路’似的飘渺神态,滴水不漏答道:“太尉金玉良言,下官谨记。”
长孙无忌亦拂袖离去。
姜沃见此,还有心情对比一下:怪道是舅甥呢,长孙太尉和皇帝拂袖离去的姿势好像啊。
顶着其余朝臣各异的探究目光,姜沃依旧平和。
轮到她退朝时,还整了整衣袖,这才如常安然离去。
五月,武昭仪行宸妃册封礼。
自此,宫中皆称一句武宸妃。
而姜沃,依旧兢兢业业在太史局忙她的公务,似乎察觉不到太史局内凝重的气氛——这两个月来,长孙太尉曾向皇帝进言过数次,女官不宜入朝,若皇帝实爱惜人才,可将太史令改封后宫女官。
褚遂良甚至还提出过另外的解决方法:若陛下觉得掖庭女官官位过低,可赐以‘昭容’或其余二品妃嫔位,足矣。
姜沃在朝上听到这个解决法子时,不由笑了。
昭容啊。
历史上最出名的昭容,便是上官婉儿了吧。[1]
其在武皇一朝,便参决政务,可览阅百司奏表。后来于中宗朝依旧可起草诏令——做的是中书省的公务,封的却只能是后宫昭容。
姜沃余光看了一眼同在朝上,时任五品中书舍人,正在长孙无忌手下当值的上官仪。
此时,上官婉儿还没有出世。
无论太尉等人怎么上谏,姜沃每日依旧按部就班的上朝,到太史局去当值。
她心知,皇帝这一回一定会保住她的官位。
若是连刚支持了他封宸妃的太史令都保不住,朝上还有谁再敢帮皇帝应对长孙太尉。
这一回,皇帝会以帝王之名,替她巩固这个‘女子也可入朝为官’的特例。
婉儿。
这一世,你若依旧有宰相之才,应当不需要再做昭容了。
小公主
五月初,天气已经有些闷热。
姜沃进宫的路上还在想着,要不干脆在宫里住着,隔几日一回家算了。
毕竟媚娘的身孕也七个多月了。
孙神医曾诊过,媚娘这两次身孕离得太近,稍有些元气欠足,或许会有早产。
为此,薛大夫这回更早住到宫里来了。
姜沃就也想着,干脆在宫里住着,总比在外面消息得到的快些。
太史局。
姜沃一进门,就看到同僚元宝哭丧着一张脸,迎上来道:“太史令……”
她不由笑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
姜沃作为五品以上官员,还要上常朝,以至于她隔两日就要面对一回长孙太尉那张威压十足的冷脸,还得亲耳听着他们想把自己赶出朝堂。
这她都还没哭,怎么元宝瞧着真的要哭了。
几年过去,如今的周元豹,已经从太史局的监候升了两位太史丞之一。
姜沃去吐蕃那半年,便是他代掌太史局诸事,做的也很稳妥。
此时元宝万分沮丧道:“自从太史令在朝上……”他跳过敏感的宸妃事,直接道:“这两月来,太史局内就总是慌乱乱的,许多人无心当值。今日更是奇了,忽然有七八个官员都解官而去了!甚至连鲁太史丞都走了!”
姜沃笑眯眯:“不稀奇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离开太史局的话,会有别人走的。”
这几日,朝上已经没有人再提要将她罢官之事了——
一来,朝臣们也看得出,她是皇帝铁了心要保的官员。二来,她的五品太史令,亦是先帝制授,且并非功自太史局,而是功自火药。
英国公李勣,在朝上提到了这件事。
这几年,李勣轻易不开口,他一开口,必然是深思熟虑的中肯之言。果然,他也不跟太尉等人争‘宸妃’之事的对错,只是提起火药,提起高句丽。
他的开口就是一种态度。
姜沃的官位明面上算是保住了。
但……
“陛下不肯免官,他们只能让我自己做不下去了。”
姜沃何尝看不出,这两个月来太史局人心浮动。
甭管自身(及家族)本是长孙太尉和世家一脉的官员,还是胆子小不愿意掺和进事儿的官员,都有些想望风而逃的意思。
之前一直迁延没走,不过是觉得姜沃会先他们走,那他们还能留下来争一争五品太史令。
如今见姜沃依旧还要做这个太史令,那就没必要留了。
大约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让她措手不及无人可用。这些走人的官员皆非调任(若是调任,需得与下任官员交接过公务才能离去),而是直接‘硬气’地解官走人挂印而去。
姜沃看着比以往空荡的太史局大堂,觉得心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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