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东莱郡王送行之事,皇帝不只允了李治去,还特意派云湖去跟着,还让李勣也率兵士随行压阵。
对两人的嘱咐是:“好生保护太子。”
李勣听这话,就知道东莱郡王的发言,显然让皇帝心寒至极,以至于格外派出他。
别说,他今年真是跟押送皇子格外有缘分。
其实皇帝是有点后悔让雉奴出门的。
当时雉奴提出要去送四哥,皇帝心下欣慰,立刻同意了,很快长孙无忌回来就开始劝:“千金之躯坐不垂堂,如今雉奴已是储君。东莱郡王必深恨太子,若是伤了太子怎么好。”
但皇帝已经答应了儿子,又见雉奴忙了两日,给他四哥从六局要了不少宫里的吃用之物说要送行时带上,就更不好反悔了,于是派出身边最信任的宦官和武力值可以碾压不知道多少个李泰的兵部尚书李勣一起压阵。
同时,心里还是有不舍和希望的:或许青雀就是一时糊涂,被皇位迷了眼睛,说不定已经极后悔了呢……
李治对父皇的心思摸得很透,所以他必要去好好送四哥的,顺便,说来残忍,顺便要把父皇希望的小火苗给浇灭。
也盼父皇长痛不如短痛,早些走出来吧。
四哥对他会是什么态度,李治已经想到了。
果然,李泰从武德殿被侍卫‘护送’出来,看清李治时,眼睛就瞪得老大,似乎就要扑过来。
好在侍卫们牢牢‘保护着’东莱郡王。
看这情形,李勣和云湖也不敢只让太子和郡王坐马车,他们骑马随行,而是均告一声罪,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好在太子规制的马车很富丽宽敞,坐上四个男子,哪怕其中还有以胖著称的东莱郡王,也不觉得拥挤。
见李泰一直盯着自己,李治就轻声开口缓解这份尴尬似的道:“四哥,你不要太想不开。”
“要不,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人得到了一枚宝珠……”
李泰恨声打断:“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跟我讲外头的乡野故事!是你害我!是你!”
他挥舞的手差点打到李治。
坐在李治一侧的李勣蹙眉,挡在前头,沉声道:“郡王再对太子不敬,莫怪臣得罪了。”
坐在李泰一侧地云湖也忙伸手,看似不太使劲,但其实给李泰结结实实摁住了。
李治就不再说了。
其实本来,他也没打算给李泰讲这个故事——这不是属于他的故事。
果然李泰也意料之中的打断了他‘友好的劝慰’。
李治索性转头望着金色锦缎的帘子。
他想起了兄长。
比起扔掉宝珠主动跳下去的人,那些苦苦去争夺宝珠,一度以为拿到手了,却是一场幻觉,最终一无所获滚落山崖的人,是不是更痛苦呢?
李治盯着帘子出神的举动,又惹到了李泰,愤恨道:“你害我至此!果然不敢面对我!”
李治闻声回头,委屈道:“四哥,我真的没有。”
这是大实话:从昭陵回来的路上,李治还认真想了许多计划,毕竟按照父皇对四哥一贯的看重,这必然会是一场持久拉锯战。父皇或许会一直犹豫不定,过上几年才立太子。
李治曾想过许多把四哥‘踹下悬崖’的计划,然而他还没怎么开始踹呢,李泰就自己蠢得把海市蜃楼当成了美梦成真,自己冲过去了。
说实在的,还晃了李治一下子。
没想到四哥这么给力,让他七天内赢得全盘。
长安城外,春意正浓。
正所谓八水绕长安,长安城外便有渭河的支流,河畔多栽种柳树。时人多有折柳送别的习俗。
于是李治也亲手去折了一根柳枝,以作送别之物。
东莱郡王已经换过了马车,李治把柳枝从车窗递过去,然后不舍地潸然泪下:“四哥,你不要郁郁寡欢颓丧心志,要珍重自身,长命百岁啊。”
要好好活着啊,起码活着看到我登基好不好?
李泰先是接过了柳枝,然后忽然恼怒地掷出去。
细长坚韧的柳条,还扫过了李治的脸颊,留下了一点儿红痕。
此事发生的太快,就站在太子步开外的李勣和云湖都未来得及抢下柳条。
“都呆着做什么!吉时已到,送东莱郡王立刻出发!”李勣声音如兵刃一样冷,‘出发’两个字愣是厉声喝出了‘上路’的感觉。
他确实恼了。
太子殿下仁厚孝悌,不以身份压人,执弟礼相送,送上的柳枝,竟然被东莱郡王不敬掷出,这还不算,居然伤到了太子的面容。
东莱郡王的马车迅速上路。
李勣则转头看着太子面上一道细细的红痕:“殿下着实太委屈了!”
“臣即刻护送殿下回宫见圣人。必为殿下陈述委屈!”在李勣看来,这样的伤痕得给皇帝亲眼看看。东莱郡王此举往小了说也是不友爱兄弟,往大了说就是犯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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