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了捏李承乾衣裳的厚度:“哥哥,你冷吗?”他倒是不冷,但李承乾明显是身体不太好,看着瘦了那么多。
李承乾反握了下他的手。让李治欣喜的是,兄长的手很瘦却依旧有力量,也是温热的,是曾经手把手教他射箭的手:“不冷,雉奴也不冷吧?”
李治认真对兄长点头:“不冷。”
真好。
他与哥哥呆在一起,阿娘在身后看着他们。
与十年前一样。
两人就这样躺了大半日,看了白云,直到日头开始西斜。
在微微发红的夕阳中,李承乾忽然坐起来,认真道:“雉奴,我有话要嘱咐你。”
兄长要训话,李治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垂手恭敬道:“兄长请说。”
李承乾看着垂手站在眼前的小九儿。
其实挺早的时候,他就想过,他这个样子做不成太子,那父皇这么多儿子,谁能接过江山?当然,甭管是情感和理智,李承乾都早把李泰从他的脑海中踹了出去。
不过他要为自己申辩一句,排除李泰不光是因为厌恶的情感。李承乾觉得李泰不能接手大唐江山最重要的一点是——
世家!
李承乾是一直看着父皇如何一点点打压、甚至是打磨世家的。
但李泰跟世家走的很近。
他的文学馆里绝大部分都是世家子不说,朝中拥护魏王的朝臣,也多半是世家官员。
只是李泰会做样子,他知父皇对世家的忌惮,所以他跟世家子走得近,理由并不是对方的出身和家族,而是对方‘文采学问好’,是个难得的‘才子学士’。
然而,绝大多数的人可都是先出身世家,才能有机会成为‘才子学士’的。
不是李承乾带着仇恨滤镜看不起李泰,而是父皇可以对世家又拉又打又用,整的服服帖帖的,李泰却做不到边用边压得住世家。
倒是雉奴,一直跟逃离家族的崔家子关系很好。平时言谈间,对世家也颇不以为意,哪怕他定了个太原王氏女的王妃,李承乾观他都很少跟王家走动,甚至……不知他感觉得对不对,雉奴似乎因王妃出身王家,有点隐约的不高兴。
只对世家的态度上,李承乾觉得,雉奴远比那只绿肥鸟强。
可惜雉奴还有些年幼且性子太软。庶弟中倒也有几个还好的,但李承乾情感上,当然更偏向雉奴。
这两年来,他虽然一直在东宫‘闭门思过’,人出不去,消息还是能进来的。
他是从薛延陀之事后,才确定,雉奴不只是个柔和性软的孩子,他也是个有眼光的皇子——
父皇在朝上斥责了几个臣子,道,晋王虽年幼,都深知朕不与薛延陀和亲的之意,你们却只拿些腐话来劝。
所以来昭陵前,李承乾向皇帝提出,能不能让雉奴跟他一起来。
如果这个弟弟不觉得他这个废太子是瘟神,还愿意陪他来看看母亲。那他也有很多话嘱咐他,帮助他——一个失败者的经验也是很宝贵的。他虽做不好太子,但并非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太子。
“雉奴,之前……大哥说的那些赌气话,你不能往心里去。”说来,李承乾现在最懊恼的事情,倒不是这场谋反,而是之前说要投奔突厥之事。
“我大唐就是最好的国度。”
“战火连天中,高祖开国解万民于倒悬,父皇更是千载难见的明君,补天裂续乾坤,朝中贤臣名将备出,西出长安数千里依旧是我大唐之土,诸国雌服。”
“将来边陲战事……”
“朝中诸多世家……”
“做储君……”
李承乾把父皇曾经言传身教传于他,一个太子应该看清的这个国家未来的道路,凝练成最要紧的数句话,告诉眼前垂手站着的弟弟。
直到夕阳落于山下,李承乾才讲完。
李治不由道:“大哥告诉我这些……”
“雉奴,若是你做了太子,要记得开创难,守成亦难,要多向父皇学!”
李治郑重应下来。
“那我就放心了。”李承乾似乎长舒了一口气。
一听这话,李治立刻抬起头来看他——虽说夕阳已然西下,但天色并不是完全黑下去的,还有些微亮光,他于朦胧光影中,看清了兄长那张一切都结束了一般,如释重负的脸。
他忽然过来拽着李承乾往外走。
李承乾:?
李治道:“我本来想着,大哥与母后说了那么久的话必然很累,想等着用过晚膳大哥歇一歇再寻你——但现在不等了,大哥跟我去看些东西。”
李承乾发现,这孩子是长大了啊,小时候他还抱过的孩子,现在居然能不由分说拖着他往前走。
李治很固执扯着他不放,走的也很急,似乎并不记得兄长还有足疾。
李承乾倒是很喜欢这一点——他不喜欢别人以异样目光打量他特殊对待他,走路很不好看又不是走不了路。
两个人到了燕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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