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献男宠。
“三郎要以韦娘以女郎为圣人?”
上官婉儿秀眉微蹙, “荒谬。”
可话刚出口,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如今的圣人是与先帝二圣临朝,然后临朝称制, 再之后,是筹备登基, 女子为帝。
圣人能做, 为何三郎做不得?
先帝对圣人一往情深, 三郎对韦娘亦是如此, 所以以韦娘为帝,以韦娘之女为帝,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荒谬但又本该如此。
但太平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三兄要以裹儿为帝?
不是孝道之下的母亲压制儿子, 也不是夫妻之间的权利分享,而是在不缺儿子的情况下, 以女儿为继承人?
三兄有这般想法, 那么阿娘呢?阿娘考虑过她吗?
似乎没有。
从来没有。
她是阿耶与阿娘的掌上明珠,是大唐王朝金尊玉贵的太平公主,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便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有喜欢的衣服,不需她开口,便有人双手奉上。
有喜欢的吃食, 她一个眼神,便会呈在她案几。
有喜欢的少年郎, 便穿男装去讨要,然后那人便会成为她的夫君,恩恩爱爱与她在一起。
她那么幸福, 那么美满, 似乎什么都不缺。
父母的宠爱, 兄长们的庇护,以及表兄的一往情深。
她什么都拥有。
世间所有美好尽数落于她掌心。
可她,真的拥有一切吗?
阿耶与阿娘哪怕不喜几位兄长,哪怕对几位兄长有各种各样的失望,但兄长们仍是阿耶阿娘无可争议的继承人。
阿耶阿娘喜欢她,无比喜欢她,可却从未想过将她立为继承人。
哪怕在阿娘杀了表兄之后,打破公主不过三百五十户的惯例,将她的封户破例加到一千二百户,可那些皇子皇孙们,哪怕再怎么不受宠,也有自己的封地,封户也会比她多很多。
她拥有的一切只是身为女子所能得到的偏爱。
当她为男子,这些偏爱是薄待。
——偏爱如她,远远不及不受宠的皇子所能得到的多。
恍惚间,她突然明白,自己在得知阿娘的武周以失败告终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是什么了。
——阿娘以女子之身从男人手里夺来了皇位,可到最后,还是交到了男人手里。
阿娘的野心勃勃,阿娘的雄心壮志,百年之后,评价不过奸妃妖后。
然而更悲凉的是她。
尽管阿娘以女子之身打破了这个时代对女人的禁锢,尽管她是阿娘唯一的女儿,尽管她被阿娘夸过最像自己的女儿,可她终其一生,不曾进入阿娘的备选。
——因为她,是女人。
“三兄不荒谬。”
隔了好一会儿,太平慢慢接着上官婉儿的话,“荒谬的是这个世界。”
这语气不大对,上官婉儿看向太平,娇贵的小公主静静注视着铜镜,眼底有着难以名状的感伤。
——她在物伤其类。
又或者说,她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尊贵。
那句三郎要以韦娘以女郎为圣人的话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像是新世界突然被打开,她环视周围的富贵荣华,悲凉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
上官婉儿静了一瞬。
她与太平一同长大,太平的一个眼神,她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曾一度骄傲自己与太平的心有灵犀,人生得一知己,这是多么痛快的事情。
但现在,她突然不想让自己那么了解太平。
——她清楚知道太平在感伤什么,也清楚知道这种感伤她与太平根本改变不了,甚至在筹划夺位登基的圣人也改变不了。
这是流传在华夏大地千百年的礼法宗制,非一人之力所能撼动。
莫说一人,甚至一群,一代,几代人,也无法撬动这个女人没有继承权的律法。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
半息后,她伸出手,握住太平略显冰凉的手,“二娘,世道便是这个世道,我们改变不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铜镜里的女声再度响起——
【李显的想法在那个时代太过疯狂,他的想法不止遭受了朝臣的阻拦,有女相之称的上官婉儿也多次劝诫,甚至不惜以饮鸩酒而规劝1。】
太平眼皮狠狠一跳,“婉儿?”
“我……我以鸩酒相劝?”
上官婉儿蹙了蹙眉。
【根据太平给她立的墓志铭记载,她先以据理力争,可惜李显不听,然后辞官不做,李显依旧不听,然后削发为尼,李显还是不听。】
【到最后,上官婉儿不得不以鸩酒相逼,若不是救治及时,只怕当时就噶了。】
铜镜之上,上官婉儿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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