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太医并未着急回答萧逸鸿,而且拿起桌上的茶壶缓缓斟了一杯茶,递到萧逸鸿手中。
“请萧大人品茗一二。”
萧逸鸿闻言,缓缓举起茶杯贴在唇边,而后试探般浅啜一口。
这是一杯寻常的苦丁茶,茶水尚有余热,入口苦涩,细品而回甘。
“请马太医明示。”
“如这苦丁一般,苦尽方能甘来。早年萧府突遭变数,那些年于你无不是人间炼狱。但稀得长公主爱才惜才,不离不弃。唯愿坦途时,勿忘秦晋好,望萧大人日后能珍之重之,尚为佳话。”
萧逸鸿对马太医所言之事,甚是了然。
“可……长公主已与本官和离,前日更是断言今后不复相见,依太医之察,可有回旋的余地?”
“老朽徒活一世,孑然一身,最参不透的便是这情字。万事随心,或是冥冥中自指引。”
随心。
这两字犹如当头棒喝。
过往十年,萧逸鸿本事恣意少年,世家突变,他对皇家是心有怨恨。
他怨先皇息事宁人的态度,牺牲萧家来换一时安宁。
他惧宁星玥的殷殷柔情,害怕终有一日而磨平心中怨愤,于是他长此以往克制着自己内心所有的欲望,刻意冷落宁星玥,不与其亲近,似是只有心怀恨意,他才能安心苟活于世。
可如今当真失去时,他方知自己早已深陷。
今日听马太医一席话,萧逸鸿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心。
过去十年,次次都是宁星玥向他靠近,这次便换他,朝她奔去。
“感恩马伯伯点拨,萧侄此去就将人追回。”
萧逸鸿起身作揖,随即转身推门而出。
他不应被拒绝过一次便知难而退,回想自己曾经对待宁星玥的种种,于他今日所受不及分毫。
此番,萧逸鸿心中暗暗立誓——
此生非宁星玥不娶。
蓦地,天降暴雨。
噼噼啪啪的雨滴肆意敲击着摇摇欲坠的窗扉。
无边夜色潇潇洒洒,水雾霭霭升腾,化作万缕柔情,倚在相思之人心畔。
萧逸鸿冒雨来到院中,未见宁星玥身影,却能清晰听闻她爽朗的笑声。
循声而去。
入目即是宁星玥侧坐于齐彦病榻一隅,此时两人正相谈甚欢,眉眼带笑。
齐彦碧绿的眼眸中盛满了宁星玥松弛的笑颜。
萧逸鸿还是第一次见到宁星玥笑得如此开怀。
不禁心生妒意。
他只看了一眼,那明艳的眉眼便深深烙在脑海。
刹那间,心中有无数的流星陨落,不尽嫣红桃花也失了颜色。
纵使她携着满世的柔情却不会再为他展颜,不是她不愿,而是他早已错过。
如今细看来,女子的一颦一笑无不叩动他的心弦。
一下一下如雨滴击打,无意间便已是惊涛骇浪。
思至此,几近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
回忆中,只要萧逸鸿归家,宁星玥总会第一时间守在书房门前,巧笑嫣然,每次出现都精心准备能讨他欢心之物,每次开口无不斟字酌句小心翼翼。
可萧逸鸿呢?
根本无从挂心,以致他现在根本想不起宁星玥都说过什么。
他扶着门檐,唇角浮现一丝冷笑——
双目一直注视的宽阔天地间的鸿雁,却在你转身之际,方才惊觉,志不在高远,唯你弥足珍贵。
齐彦应是察觉门前的声响,转头正正对上萧逸鸿落寞的目光。
“萧大人。”
萧逸鸿收敛失落,回归往日的稳住,他颔首,“太子殿下可好些了?”
齐彦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狡黠:“敢问萧大人,在大兴国冲撞太子是何罪?”
闻此,萧逸鸿生了疑惑。
齐彦此言定是在说贤王今日马匹冲撞之事,可即便是五年未见,齐彦不可能认不出贤王亦是昔日北国的二皇子。
难不成齐彦为了稳坐太子之位,要将所以的北国皇子赶尽杀绝吗?
带着心中的困惑,萧逸鸿踌躇半晌,而后如实回答:
“于大兴,冲撞太子是死罪。”
“噢,如此说来,相比萧大人应该直到,当如何惩治今日冲撞本太子之人了吧?”
这时不止是萧逸鸿大惊,就连齐彦身侧原本泰然自若的宁星玥也面露难色。
“太子殿下,今日之事却是贤王之过,但能否念在他也是无心之失,免去其死罪?”
宁星玥一出声,齐彦明显眸光微动。
萧逸鸿见此事或有松动,便提议道:“发生此等祸事,乃大兴之过,但今日为上巳节,是大兴国重要的祈福节日,如果今日动了杀机恐有不妥,望太子殿下能同意暂缓一日,明天臣必将给太子一个交代!”
齐彦先是转头望向宁星玥,见宁星玥一脸祈求的表情,便也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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