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既白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回到慕星衍身边蹲下,短匕的雪亮刀锋映着幽暗光芒,贴着他染血的脸颊滑过。
“等等。”卜随云突然出声,“别伤他的脸,其余随你。”
“我懂得。”闻既白粲然一笑,“没了这张皮相,便会扫了师妹的兴致。”
“只是我也不知,他能不能扛过今日。”他眼中流露出遗憾神色,“若是我不小心下手重了,便将他的这身皮子完完整整剥下来,给师妹做个人皮灯笼。”
卜随云明显抖了一下,催促道:“快开始吧。”
司云落隔着画面,似乎都能闻到阴暗潮湿的霉味,想必慕星衍更加不能忍受。
可她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闻既白的刀锋一路向下游走,停在了胸腹的某一处。
然后——
他没有丝毫停顿,一刀捅了进去。
画面定格在慕星衍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之上,突如其来的剧痛令他倏然瞪大了眼睛,却死死咬着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苍白皲裂的唇瓣刚刚被血浸润,就被他咬得残破不堪,鲜血淋漓。
似乎是找准了正确的位置,龙尾凭空出现,碧绿色的鳞片失了光泽,同它的主人一样,生命力正在缓慢流逝。
刀锋继续向下划去,直到鳞片所在的位置,终于受到阻碍,难以寸进。
闻既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拔出满是鲜血的短匕,再次插入了鳞片的缝隙间,硬生生将龙鳞一片片撬了起来。
巨大的冲击令司云落头晕目眩,她强忍着想要干呕的冲动,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停下来……停下来!”
无人回应。
闻既白听不到她的声音,自然也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
她心头漫上不可名状的恐慌,这恐慌来源于,她怕慕星衍这一次真的挺不过去。
他会死。
司云落红着眼眶,仿佛刚刚意识到身边岑如默的存在,只能把他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主动扯着他的衣袖哀求。
“我知道你有办法,你说句话,只要你一句话,你让小白停下来……”
“我、我求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放过他,放过他……”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多么无措可怜,方才的义正辞严在血肉模糊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岑如默似乎相当欣赏她这样的表情,用指腹抹过她眼尾摇摇欲坠的泪珠,看似温柔的举动,下一刻却强行掰过她的脸,迫使她继续直视已经目不忍视的画面。
他的尾音甜蜜,淬着沾之即死的剧毒。
“落落乖,睁大眼睛看清楚,我要你永远记得,他此刻不人不鬼的模样。”
感受到她不肯放弃挣扎,仍要继续哭求,他又道:
“如果你不听话,我会让他的下场,比这还要凄惨百倍。”
于是司云落被迫看着,伤口附近的龙鳞被连根拔起,弃至一旁。
闻既白下手其实又快又稳,不见多少流血,但裸露的皮肉依然十分显眼,就连卜随云也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明明只是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于司云落而言,却像永远那般漫长。
折磨的酷刑不会结束,一遍遍刺着她的心,凌迟一般的剧痛。
直到打开了足够大的伤口,闻既白竟然弃了短匕,将整只手伸了进去,用力而缓慢地,将一根柔软的长筋硬生生拉了出来。
而慕星衍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凄厉的痛呼霎时填满了整间暗室,让这肮脏血腥之地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慕星衍不是惜命的人,为人又疯,从小到大新伤旧伤不计其数,但哪怕浑身浴血、遍体鳞伤,他也从未在她面前如此失态过。
原来,他也是会疼的……
司云落满脸泪水,拼命摇着头,试图用颤个不停的双手捂住耳朵,却发现岑如默早已将她的双手锁住,剥夺了她行动的自由。
“哎呀,看起来是很痛。你还不知道吧?即使是为你挖去护心鳞,他也没有吭一声。想来抽筋扒皮的程度,的确是不能同日而语。”
“暴室的隔音效果还真不错,你要不要猜猜,他现在在什么位置?”
答案就在司云落心头呼之欲出,她试图否认,却被岑如默冷酷地打破了幻想。
“他就在这里啊,在你这间偏殿的地下。怎么样?你是不是一点也没发现?”
司云落的心头忽而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她只能听着慕星衍绝望的声音,却在他的头顶上方,与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待在一处。
那一瞬间,她真切地怀疑着,活过来是为了什么?如果她早已离开人世,是否今日灾祸便不会波及慕星衍?
答案是否定的。
哪怕没有司云落,岑如默照样会打开封印,造成如今混乱的局面。
罪不在她,也不在慕星衍,她存于世间,是为了拯救慕星衍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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