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扯着薛宴惊的衣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方源听不懂的话, 她仔细听了,半晌叹了口气,对师兄道:“他说,他在魔界也是被欺凌的弱小魔族,不想回去。”方源反问:“你流落凡间多久了?”那魔族虽不会说人话,但耳濡目染多年,至少能听得懂,闻言便比划了一个数字。“一百五十年?”方源点了点头,安抚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归一魔尊其人,自他上位后,魔族内部平和得很,大家各司其职,安居乐业,不会再出这种事了。”那魔族忽然热泪盈眶,连连点头,薛宴惊听他说了什么,眉眼微弯地对师兄道:“他说他有过耳闻,只是不敢相信。”“别怕,”方源劝慰道,“你回去一见便知,若是我说得不对,你随时也可以再逃出来嘛。”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薛宴惊顿了顿,忽地想起什么,连忙问师兄道:“可是……要是归一已经不在魔界了呢?我听红鸾圣女说起过他失踪了。”“不必过虑,”方源道,“他那种人,必有后手。”我有什么后手啊?薛宴惊简直要为师兄的信任而泪流满面,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有这份信心。看到师妹古怪的表情,方源以为她仍在担忧,便继续道:“想想看,拼死打下的偌大基业,搏命平定的太平江山,他怎会轻易弃之不顾?虽然外界都说他狂妄恣肆、为所欲为,但他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如果他也是身不由己呢?”“那他在身不由己之前,也一定留了后路。”薛宴惊只能叹了口气:“借你吉言吧。”二人向元狩村众村民提出告辞,薛宴惊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宣纸,她给雾隐镇的李家小姐整理中州各修仙门派招收时间时,又多誊抄了几份,此时递到了元母面前:“你要是不要?”元母怔了怔,待意识到那是何物之后,神色迟疑,显见心下正经历着很激烈的挣扎,半晌后,才咬牙接下:“要!我家艳秋将来若真能像你们一样,啥都不怕,那多好。”薛宴惊笑了笑,给她留下十个上品灵石,不多,但充作求仙的路费足矣。师兄妹二人正要告辞,又被热情的村民多留了一日在此吃喜酒,席间因他们拯救了全村人的睡眠问题而连连称谢。薛宴惊终于吃到了那锅炖羊肉,方源想起二人关于炖盘子的讨论,颇促狭地看她一眼。用了酒席,两人终于带着那魔族离开了元狩村,方源觉得总是以“那个魔族”代称不大方便,也不甚礼貌,便问起他的姓名,对方叽里咕噜了一大串,方源遂根据前两个音将其简称为“嘟噜”。他身上没有邪气,用帷帽将面孔一遮便完成了伪装,倒是方便得很。方源给三师姐去了封信,便带着小师妹启程。嘟噜的确是个很弱小的魔族,连飞行都要他带着。连着飞了整整一日,方源也有些疲累,拉着师妹在一处专供修真者休憩的“空中楼阁”打尖。空中楼阁,顾名思义,便是飘在空中的一处食肆,无根无基,只做修士的生意,有固定的飘浮线路,熟悉于此的修者很容易就能在云层上找到一间。二人一魔飞身而入,空中楼阁的老板起身招待他们:“半个时辰后楼阁路过火焰山,若想看风景,就挑窗边的位置。”薛宴惊点头,依言在窗边落座,嘟噜一直在尽量躲避凡人,又被困在山洞下很久,此时张大了眼,透过幂篱略有些贪婪地看着这万里江山胜景。恰好窗外銮铃响起,他们举目望去,见一华丽豪奢的车驾在空中驰过,邻座的修士见了,竟嗤笑一声:“赤霄宫还在大张旗鼓地寻找他们那劳什子的凤凰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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