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中闲逛。
元洸对于冷落也不以为意,兀自走到一柄仪剑前。宝剑金鞘,辉煌夺目,元洸伸手去拿。
“大王,这是太子殿下的仪剑,动不得。”
元洸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不顾劝阻,将剑从供托上拿起来。寒光出鞘,元洸双指抚摸着剑身,目光贴着剑脊向锋端望去,锋端的尽头是波澜不兴的殿中尚书。陆昭一袭深色宽服,简单而利落,与早年严谨贴合束腰束身的衣饰大有不同。外又披着一顶夏用的纱袍,领口用一枚金色的鱼形别针而束。这样深刻的变化让元洸颇为惊动。她竟懂得又敢于这样穿着,不必小心翼翼,而是大繁大简,必曾有人改变了她。或她是受了某人的影响,或她又期冀着给某人看到。元洸此时才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那是比肉体的背叛更难以忍受的事情。她背叛了她在自己心中的意象。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元洸有些轻蔑地弹了弹剑锋,薄铁打造的剑身虽未开刃,却是柔韧的,“这么软,殿中尚书,这剑怕是不好用吧。”
他仍想要激怒她,小心翼翼地刺探着她的弱点,点燃她的怒意便是点燃了她的欲望。她抬起头了,她开口说话了,她的呼吸不似那般平稳了,那么此时此刻他便与自己的兄长平手了。
“琴中语凤,鞘里藏剑。”陆昭依旧垂目直视着摆放在案上的文移,连笔都没有停顿一下,“仪剑嘛,就是要放在鞘里,两厢适意即可。”
元洸见眼前之人泰然自若地说着虎狼之词,愈发觉得难以掌控。“殿中尚书可别忘了,还有釜中游鱼呢。”
既执着于某些尺寸大小,也要讽刺讽刺她近来的处境。
“还有镇北死节吧。”陆昭笑了笑,仍未停笔,“先前大王所念乃是晋朝刘琨所赠卢谌的诗。昔日五胡乱华,石刘为祸,荆棘成林,豺狼满道。刘琨北镇并州,孤立于五胡环伺之下,翦除荆棘,收葬枯骸,造府朝,建市狱,虽尽人臣之事,然而终究为贼逆所害。就连卢谌也是先投段部,而后上表朝廷为刘琨加以哀荣。大王,刘琨的卢谌不可靠,大王所信重的那个卢谌又如何呢?洛阳与并州相比又如何呢?釜中游鱼,都且自省吧。”
元洸知陆昭话中意。此时负责查询名录的文吏已走过来道:“回大王,此处并无大王寄放之物了。”
元洸也不理睬,将仪剑丢进了文吏怀中,旋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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