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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舞阳侯依托的是长公主这层关系,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姐,而陆家依托的却是外戚这层身份。”吴玥微微皱眉, “父亲,这其中亲疏应当有别吧?”
吴淼捋着白须笑了笑:“单从亲情人伦来看,亲兄弟姐妹总是要比一群大舅子小舅子来的近一些,但是在外人的眼里呢?譬如在彭通的眼里,王谧、王谌甚、王峤的眼里,甚至在你我的眼里哪一个更值得作为一个追随的对象呢?”
“把控禁军并从中支持一个新君接位是一个风险极大的事情,千万双眼睛盯着长安,千万双手想要去摸一摸武库,不成功便成仁。如果成了,单论结果,这群舅子们一个个都是开元外戚,家中的女子不是太后就是皇后,这样的政治回报足矣使任何一个家族去押上全部的家底。由于所有的权力也都来自于皇权本身,跟随他们的人,自然不是中枢要职便是方伯之任。可是长公主和舞阳侯呢?其实莫说是他们,就算是皇帝的亲兄弟,太子的亲兄弟,顶破天就是封一个一字王。因有宗室这一层身份在,即便是成功,在所有皇帝的眼里都是另一个山头。任用上更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生怕小宗侵占大宗。跟随他们的人,得到的回报又有多大呢?”
“先前别看北军闹得声势浩大,但其实不过是不平的人多一些。舞阳侯掌控北军,真正追随的人不会很多,但也会有不少人家看在薛琬的面子上加入其中。而皇帝谁都不信任,要的只是平衡。至此,明日至少有一件事可以预见,那就是薛琰的女儿薛无鸢会被指给太子作为侧妃,从而抹平薛秦势力在太子这一方上的差距。”
吴淼慢慢将密章推到了儿子面前,长舒一口气,而后道:“尽管为父是这个中间人,但上场的棋子却是你自己。”
吴玥静默地接过了这封密章,前半部分里是北军五营校尉人选与卫尉属的人选,越骑校尉下是一个空白,等待着一个名字。而下半部分则是未来殿中尚书府的人选,乃是给事中一职。去追随谁、效忠谁,吴玥从来都没有答案。他一直以来看到的只有择君不慎的悲哀以及君臣缘分已尽的陌路。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一心想帮助皇帝稳固权威,为国家秉执朝纲,一力打压那些在崔谅之乱中两头倒的墙头草们。他也看到世族对从逆者的包庇,表达着虚伪的人情味,一心只为门阀政治的续存。
吴玥不知道陆昭在想什么,但他觉得她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她团结门阀,巩固门阀的利益,却也在不断地肃清内部,操控一切。她的殿中尚书府加录尚书事,虽然有多家参与,但是效率极高,政令流动几乎毫无阻碍。
成为这个给事中,他似乎可以更明确的表明态度,也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她的目的。
吴玥手中的笔拿起复又放下,最终将密章推回了父亲的手中:“父亲,我仍想任现在的职位。”
丑时初刻,永宁殿的偏殿亮起了灯,戒严之后还有中严,中严文武百官俱列永宁殿不得出入,但是在此之前参与典礼的重臣仍可以在宫内活动,若有急事,甚至可以举行庭议。北军入宫是大事,长乐宫北阙亦发生了吵闹和争斗,针对这件事,殿中尚书发起庭议,司徒吴淼亦发起庭议,那么相关人等出席也就名正言顺。
参与者除了陆昭与吴淼,还有代表皇帝的绣衣御史汪晟、渤海国相王叡、中书监王峤、光禄勋韦宽、以及此事涉及的薛贵嫔之父度支尚书薛琬。
吴淼默默走在最前面,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态度。薛琬的心里早存了提防,这件事他也是运作人之一,皇帝稳稳地坐在背后。这件事上皇帝是否会两边制衡,还是单方面责怪殿中尚书,他都有所准备。如果陆昭敢冲着自己来,他就会给陆皇后定为陆昭的后台,引到后宫乱政的方向上。这个世界是分阶级,但也分男女,这把刀一旦捅出来,就连陆昭也难以招架。
“今日太子凯旋,也是大喜啊。” 汪晟早早在门口等着,见吴淼等人的身影,远远拱起了手。
“大喜。”吴淼也是满脸堆笑。
“司徒当心。” 汪晟引着吴淼走上台阶,“陛下听闻乱事也是心中不安,大典的事那头还忙着,所以派我来听一听。这么早,天还没亮,辛苦司徒了。”
吴淼却摇了摇头:“哪里,都是为公。陛下既要顾全今日大殿,又要担忧国事,才是真的辛苦。若真是四海无乱,我也乐得告老还乡。”
汪晟摸不着吴淼的意思,只好一边将人请了进来一边恭维道:“司徒一向堪称笋质,遇风弥坚,再任十年都行。”
“再任十年?呵,再任十年只怕有人就要等不及了。”薛琬冷不丁地在后面摔出这句话,而后斜觑了一眼同样在身边的王峤等人。
王峤第一个把目光望向手中的笏板,其余人也都假装没有听见一般。
“这哪能够。”汪晟一笑便让人觉得格外谄媚,然而一双眼睛却冷冷地扫向身后的王峤、王谦。当所有人踏入殿门的那一刻,都颇有默契地噤声正色。此时,汪晟回到偏殿的正首方,立在一个空席的西侧,代表皇帝出场。随后他慢慢地向众人望了一眼:“昨天晚上闹出的动静,想必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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