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之所以名秦,乃是依据秦岭来划分州治,这意味着京畿西北最近的防线要交给陆家。这件事如果没有皇帝的首肯,那么在日后可能会牵连出无数的问题。
而与陆家对立的寒门执政小团体,在大势难当的情况下,也可以利用各州掌权者的反对,来讲秦州分州无限拖延下去。譬如,在并州、平城等地的旧鲜卑贵族以及赵安国,是否会允许陆家借由安定的地利将北部通道横腰拦去大半?荆扬的苏瀛是否会顾虑秦州太过迫近京畿,陆家可能会在日后勾连中枢把自己的扬州刺史运作掉?
地方上,陆振尚未寻到突破口。不过现下长安尚是乐观。三公九卿中有不少人支持秦州分州,原因无他,还是希望陆家可以全力代表世族一方以及关陇地区的利益,迅速平定乱事。
当然,在陆振各方游说时也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主要还是拿陆振南国遗族的身份进行夸大威胁,然而这样的声音却很快湮没了。先前王谧任安定太守已初见功效,陆家身上的南国遗族印记被渐渐淡化,以侨族合作北人的身份而见重。
而秦州分州也算是世族在太子进取的过程中,施行的一次突围,也利于整个西北事权的三方平衡。权利永远在生成,在变化,权利分配的方式亦会随之变化。
在几乎皇帝与三公九卿都乐见的情况下,陆振只有在吴淼那里碰了钉子。老狐狸总是摆出一副孤臣样子,陆振也是不得不去撺掇陈霆,把吴淼的儿子弄进长安。由于自己执掌用度配给,在饿了小狐狸几顿之后,老狐狸也终于点了头。
带着这份集齐三公九卿署名的草拟诏令,陆振转身离开吴淼的居所。次日,在得到王嶠透露的一个消息之后,前往皇帝居住的永宁殿。
此时,永宁殿外把守的是陈霆部。陆振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侯在殿外。片刻之后,一名内侍从西侧飞奔而来,值守戍卫立刻认出他:“这不是丞相府的李监么,所为何事?”
李正监此时气喘吁吁,道:“丞相大怒,即刻要见陈东曹,速放我入内。”
值守戍卫看了看仍在阶下跪侯的陆振,却不敢私自放人给对方借口,于是道:“李监稍后,容卑职汇报。”
片刻之后,只见陈霆匆匆从永宁殿出来。先前他来面见皇帝,无非是为主公索要皇帝玉玺
。如今主公执掌长安,由于没有尚书与中书印,未免大义难足。然而如果将皇帝的印玺直接夺过来,放在丞相府内,也是太过悖逆,难以取得各方的认同以及好感。因此丞相府若有需要,不得不派他来请玉玺。
不过也不是每次来要玉玺都顺利,近几日魏帝似心情不佳,每每索要都是碰壁。因此陈霆不得不拾着主公和陆振的牙慧,借由给皇帝断食的方法,来逼皇帝交出玉玺。
不过这一天老皇帝似乎倔得厉害,明明已经饿到虚脱,却仍不松口。而皇帝身边姜绍、杨宁、王谦等持剑拱卫,他也不能强行夺取,若要让兵将冲进去抢夺,只怕要闹出人命,场面十分难看。
“李监来此,不知所谓何事?”陈霆满腹怒火从殿内出来,然而看到李监后面上仍然是笑意浓浓,不过余光仍看到了在阶下跪侯的陆振。
李监情急道:“褚家人方才见了丞相,丞相大怒召东曹过去呢,实在事不宜迟。”
“可眼下玉玺……”陈霆也是颇为无奈。主公既然大怒召自己,那必然是因褚家与汉中王氏联姻一事出了纰漏,此时若再不能携玉玺过去,那他的东曹怕是要做到头,“李监容我再去劝皇帝片刻。”
说话间,只见陆振起身走过来:“陈令,陛下是否仍未进食啊?”
陈霆虽与陆家交好,但此时并不愿与陆振表现出太过亲近的模样,为人攻讦,因此忙换了厉色,呵斥道:“少府监何故在此?速离!”
陆振却一脸无辜支支吾吾,还不忘使了个眼色:“陈令,这……”
陈霆想陆振来此大概也是找他的,然而面对丞相府的李监,也不得不稍作遮掩:“少府监大概是思君心切了吧。若真有要事,速速禀报。”
陆振道:“在下身为少府监,也知陈令之难。今日……那件事……不妨交与在下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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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霆情急, 却不敢自己做主,只焦急看向李监:“李监,这……”
崔谅心情不佳, 然而玉玺若未能带至丞相府,李监也怕受波及, 因此微微叹气道:“既是大事, 速去速回。”
陈霆通过给皇帝断食来索取玉玺,身为少府监的陆振也是知道此事。此时陈霆也是情急,见陆振肯出面, 又是当着李监的面,有一个公证人, 也就示意戍卫放行。
永宁殿内弥漫着浓厚的药味,如今大殿内外戒严, 煎药等事一律不让出门。两名小内侍蹲在墙角,一人看着炉火, 一人负责看守半开的窗子,一旦起风, 便将窗子关上。
永宁殿旧为保太后居所, 但魏帝身为太子时,亦在此处受经筵讲。东南一隅乃是一副立轴翰墨,上书孔圣之言, 笔墨则是出自前丞相陈凝之手,以此贺东朝开学明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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