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说:“中书的封邑在阳翟,如今又有了开府,卸任之后,就不想去封邑看一看?”
陆昭恶看了王叡一眼:“王子卿,你的婚事怕不是存心恶心我的。”她的封邑在阳翟,而王叡又和阳翟的褚氏联了姻。豪门之间搞串联是没问题,可是若她真的为了逃避长安的乱局选择规避到阳翟,最后只怕还是要面临当地豪族的打压与王叡在司州的全面收割。
王叡闻言却笑得极其无辜:“中书冤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连我也是前几日才从大父那里得知的。若我为此,即便终生不娶也绝不与中书封邑犯之秋毫。”说完还诚恳地向眼前的人深深注目一回,然而最后还是无法克制地多问了一句,“但是我堂弟还是要娶的,陆家那边,还请中书再帮忙多问问。”
“怎么,王友的崇信县令快当不下去了?”当不下去那可快走吧,陆昭扬起眉毛颇为高兴。
王谧既为凉州大铨选,那么崇信县令的人选也由其掌控。鉴于王叡在崇信县闹出的人命,使得自己深陷危境,对于王友他自然没有那么好说话。况且崇信县的地理位置甚是关键,王谧也想让自己的人来掌控。王友之所以现在还崇信县杵着,不过是陆家和王家的联姻尚未完成,以此催促而已。
见王叡恳切,陆昭也如实道:“非我家推诿,实在是族内没有什么好人选,小的太小,除非王友肯像相国这般,为了公主等上这些年。”没有人选倒是次要,陆昭并不喜欢将族里女孩子们礼货一般的塞来塞去,对保媒一事也不甚热心。
“陆家也不是没有,中书不肯罢了。”王叡一句话说的阴阳怪气,徒见那腰间缀着那块硕大的玛瑙妖冶得毫无节制,落在他身上竟有说不出的服帖。
“这话说的倒像是怨我不够躬身尽力了。”陆昭皱了皱眉,“相国似乎仍有未尽之意啊。”
因这一次难得的任性,王叡说错了话也不觉得,抬起头来再作笑容时,只觉得那双幽深的双眸下埋藏着隐隐火光。他感到自己的内心徒然陷落了一个深深的空洞,联通着对方的眼睛。至此,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会在这个黑不见底的深渊中有着幽黯而可怖的回音。
心算
下午略作闲叙, 陆昭便领彭耽书赶往署衙。整个上午尚书台在做整个关陇户籍以及赋税资料的整理,现下应该已经得出大致的数据。
果不其然,自陆昭行入署衙, 便已有数人奉上文移,将早先核算的结果呈递。中书令掌收纳章奏、草拟及发布皇帝诏令之机要政务, 贵重尤甚, 虽资位逊于尚书令,实权则过之。如今丞相既废,中书令秉政事笔, 势位便如半个丞相。
行台初设,许多政务为避免纠纷以及责任不明, 早在初期便划分开来。如今已至下半年,各州上半年的赋税核算已陆续汇总在行台, 接下来便是由治粟内史掌司农印对这些赋税进行分配与调拨。元澈早在先前便夺了司农印在手,此时在法理上不容置喙, 上午时便与新任尚书令王济将各州税务理清。而赋算则更为复杂,牵扯利益盘面极广, 涉及的政令也复杂多变, 如此一来,相关汇总以及考评就落在了陆昭的头上。
彭耽书一路随行,此时尚书台有不少关陇世族, 趋奉陆昭者不在少数。她看着陆昭以一女子之身,达到权势煊赫这般地位,钦佩之余也心向往之。然而她也十分清楚中书令一职的艰难, 谋国持重, 慎斡枢机,一举一动都会牵扯极大的利益, 稍有错漏或须以命而殉。
本非弄潮儿,何必蹈深海,如今彭耽书自问家世能力均不过硬,既然没有急需阶层跃迁的必要性,时下平流进取,亦是稳妥。
回到署衙落座,陆昭便将所有文移大致浏览。赋为计口发财,税为收其田入,所谓赋税其实是两样东西,也是国家两种不同渠道的收入来源。
赋者,从贝从武,自古以来便是军赋为重。大部分军事行动都要靠民赋来拨款。如今魏效汉制,仍是人口计赋,所收取的名目乃三种,算赋、口钱和更赋。其中算赋与口钱分年龄而收,若按汉制,口钱自孩童七岁起收至十四岁,十五岁至五十七岁便收算赋。
陆昭浏览了口钱明细,如今孩童已从五岁开始收口钱,除二十钱之外,还有三钱上交司农以充入国库。而算钱已被延长至六十岁,且取得是较高的每人百二十钱。陆昭没说什么笑着抬首望了众人一眼,那神容又冷又静,几人俯首立在下面,只觉寒冰凿脊一般。
“这几日略阳城里可热闹?”
几名属官相互看了一眼,道:“太子鹤驾在此,略阳国之行台,各家皆来瞻仰,自然比以往繁华些。”
陆昭继续翻看已至更赋核算部分。更赋是由徭役转化,民众每年缴纳三百钱,以代戍边之劳,每户仅一人出,家中无男丁则不出。根据以往的经验,这部分数额则较为容易掺杂虚假。
此时陆昭已将文移悉数浏览完毕,旋即执笔复算,得出结果之后,便与尚书台所提供的结报进行比对。显然,比对后相差甚大。
陆昭将两份数据示与众人,却并未表现得过于严厉,只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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