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皱了皱眉:“那你要怎样?”
元洸道:“现在我还不知要怎样,且先算欠下,日后再说,如何?”
“我自是无妨。”陆昭道。只是日后我是否还会履行,便不由你说的算罢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言出必行,到最后不过是实力说话,利益做算而已。
元洸对于陆昭爽快地应下也并不疑心,他看了看已经整理好的信件,不由得暗自感叹陆昭若为君王,一定会十分勤政。不过再勤政的君王也要吃饭,此时已至午时,元洸抄起陆昭:“走,我知道有家扬州菜,做的最是地道。”
蚕食
对于吃饭问题, 陆昭并不关心,仅仅跟随元洸到达该去的地点,脑海中仍思索着信中每一句话可以挖掘的东西。为了增加陆昭在外逗留的时日, 元洸已经将许多非公文性质的信件转移到了陆昭这边,其中便不乏许多家书。
陆昭看着元洸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布置菜肴, 一面让人在自己所领的扈从, 把帐记在北军中侯府的名下,心中颇有所动。如今贺祎之弟贺斌领北军中侯一职,掌监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射声校尉所领北军五营, 秩六百石。对于贺家这种关陇第一门第来讲,这个官位可以说轻如鸿毛, 但是其权甚重,乃是京师之北——也就是保太后所居长乐宫附近, 常备禁卫军的长官,所以贺家将自家的中坚力量安插于此, 以在关键时刻得以呼应。
虽然相比于卫尉杨宁等人所掌的宫禁不同,但北军中侯对外可以对其他世族以及地方与中央的通信形成壁垒, 对内甚至可以震慑皇帝, 完全可以满足贺氏权力网络目前的需求。毕竟如果贺家连宫禁都能掌握,那也不必侍奉今上了。先找个小皇孙在保太后手底下养几年玩玩,然后废位改立新帝, 从而全面把控朝政,岂不是一步登天。
不过陆昭特别瞩目的是北军中侯可以开府,这意味着能够自辟僚属。权利网中正因为有这一环节, 才能使得各方魁首能够将自己的嫡系深植其中。对于这些僚属的背景要尽快掌握, 看看是否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地方。毕竟如果不能瓦解这股力量,扳倒贺氏就不可能,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皇帝就第一个不同意。
不过好在如今北军中侯的开府规模仍受品轶所限,不过区区四人而已,调查起来工作量并不大。
相比于北军中侯,她的兄长所领的车骑将军在这方面可谓豪奢。车骑将军开府,府属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中郎二人,掾属二十九人,令史御属三十一人。将军以本号领军的,还各有部曲、校尉。当初陆昭之所以敢替兄长辞去万户封侯之位,就是看在车骑将军可以开府这一桩好处上。
当然,魏帝也有他的打算,毕竟是有意直接遥控这股力量。而对于自己的兄长而言,麾下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也要加以安抚巩固,其中不乏杂胡部曲以及凉州世家的子弟。魏帝之所以愿意给出这样一个庞大的编制,还是希望从体量上能吸纳一部分未被关陇世族染指的力量,不可谓不老辣。
如今魏帝又扔给元洸一个长水校尉的兼职,划在贺斌手下,既不会触动保太后的利益,也能让这个小儿子有所历练,甚至掌握一股不小的力量。所以,陆昭至今都不敢低估这位在世家股掌中苟到现在的傀儡皇帝,能在自己最劣势的时候,还能做出如此有力且有效的反击,就足以彪炳宗庙。不过欣赏归欣赏,魏帝以封忠肃县主陷害她差点死在凉州,这笔旧账陆昭还是记下了。
陆昭看着元洸花钱如流水的手笔,不免感慨这又是一桩上位者挪用公款的实例。不过世风如此,世家大族们靠着权力的垄断来为自家牟利,元洸这种公款吃喝在许多地方豪族中都看不上眼。像富庶之地的太守,一笔赋税搜搜刮刮,挑挑拣拣下来,光那些不大触犯律法的收入,就已是巨万。上层财富的累积哪有什么勤勤恳恳,权力的壁垒才是最终法门。
只怕不久以后,自家兄长也不得不和王谧两人同流合污一番,在安定之地打造一个自家在北面的大本营。若不早早为此,就算不被其他世家吃掉,也要被挤兑死。
想至此处,陆昭忽然问元洸道:“据我所闻,贺氏原为涿郡世家?”
元洸闻言,还夹着佛手芽姜煨鸭子的筷子在空中一滞,皱了皱眉道:“太后确为涿郡人,只是当初太后被选为乳母后,贺家阖族乔迁才入雍州,经营两代,竟成巨业。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陆昭道:“我方才浏览信件,其中便有一封扶风茂陵马晃寄与京中好友万捷的信。信中多言凉王之乱冲击三辅,产业多遭侵夺之语。因其家道艰难,想入京拜访旧交,谋求生计。”
“这与贺氏何干?”元洸将鸭子夹入陆昭的碗碟中,一边在桌上寻找可能合乎陆昭胃口的菜式。
陆昭淡漠地看了看鸭子,然后解释道:“贺氏发迹不过两代,又是侨门,竟能一跃成为雍州乃至关陇世家中的第一门第,掌握相权,想必除了才具之外,在财资获取上也有自己的门路。”
自古钱权相易,像贺氏这种顶级世家,自然能够窥得如何用钱财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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