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记下了。”
周恢退下,然而未走多远,便听身后清越的声音道:“白檀虽有驱虫之效,但单用未免伤身,还望周侍长留心。”
似是讶异于自己不经意的多言,陆昭匆匆转身走进了船舱内。
江面金光粼粼,微冷的江风一吹,淡青色的褙子连同霜雪色的襦裙便随着如云海般的白帆,杳杳远去。
岸边的小山丘上,驻足已久的元澈也淡淡道:“回去吧。”
削藩
宣阳坊临近东市,内住的皆是官显之家,人烟阜盛,街市繁华。正对东市西街处,有一府门,正门匾上书六个大字“敕造靖国公府”。靖国公府正门紧闭,南北角门亦不开,只留十二名带甲侍卫守护正门。
陆家自建邺出发后,一行人走了一年才到了长安,那时候正是开春,府邸尚未完工,一家子先在建章宫的一处小院里挤着。直到夏天,一家人才搬到府里住,到了现在腊月初一,陆家拢共住了小半年。
初一朔朝,京中公侯皆于次日入宫行朝谒之礼,皇帝遣内臣降香,官吏入庙焚香叩拜,历朝遵行。自然,初一也是议事之日,而今日的议事,似乎也进行的格外长。时至风卷宫檐,晚惊急雪,大朝百官方才尽数散去。
靖国公的车驾自朱雀门出了宫城,一路也不肯停,直至府邸大门。靖国公陆振如今已年近五十,身子虽不如年轻时硬朗,但毕竟有以前军旅中打下的老底子在。然而今日下车的时候却两腿一软,直接在府前的台阶上跌了一跤。而这一画面在某些人眼中经过一番去芜存菁,再曲意述与他人,最终传入上御时已成如下:靖国公受惊过度,已然病倒不能起身了。
然而陆振一刻也不肯歇,由仆从扶过穿廊之后,直接去了正室。“让昭儿来书房议事。”陆振一边接过妻子顾氏递来的汗巾,一边煞白着脸道。
顾氏对朝堂之事已有所听闻,镇定地奉上茶盏,柔声安抚道:“早上才得了信,现下已经在书房候着了。”
今日议政朝会之时,御史大夫薛琬提出《削藩策》,魏帝不过平白问陆振一句“较西汉晁错之《削藩策》,陆公意为孰更胜一筹”,陆振硬是惧得脸色煞白,只言“不知”,好在魏帝并不计较,只一笑作罢。陆冲身为散骑常侍,列身内朝,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苦于任职顾问之职,不得随意离宫,因此早早地托人送了信到家中。
此时,陆昭已经跪坐在书房等候。烛光透过湘妃竹帘将她的身影照得如暮山云华般明灭,其长发光亮如绸,以一支茉莉和田玉簪挽起,身着天水碧的广袖深衣,手中握着的,正是庶兄陆冲遣人送来的书信。
父亲回来的很是匆忙,陆昭也是才知道消息。趁着父亲还没来,陆昭又将信中所述反复思忖了几遍。
晁错的《削藩策》主要针对的是当时的吴王刘濞,之后刘濞造反,亦是应了当年汉高祖那句“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岂若邪?”也巧,自己的父亲也曾是吴王。如今魏帝独向父亲问此事,自是敲山震虎,无异于当年汉高祖之举。
父亲的举措无疑是得当的,也是高明的。与其给魏帝一个无可挑剔的答复,倒不如今日帝威之下的惶恐惊惧来的让魏帝安心。陆昭将书信小心翼翼地折起,余光看见婢女刚刚在香炉内添了香,无疑,父亲已经回来了。
不久,侍儿撑起了帷幔,陆振一收在外频露的疲态,那种雍容的气度便再难掩盖了。
“陛下已把削藩提上朝议了。”陆振饮了一口茶,不冷不热的茶水,一如他不温不火的声音,“比预想的快些。”
陆昭点头道:“大政方针陛下必与三公亲自商讨,如今公然拿到朝堂上,基本已做定局。至于削藩具体事宜,便是中朝官的事了。”
先帝子嗣众多,本朝藩王便有不少,但因推恩令的实施,封国悉数瓜分,能与中央相抗的便是在位年久的凉王。这位多年盘桓在西北金角的一字王,可以说是树大根深,既是中原抵御羌氐的坚固屏障,亦是随时可以东进翻陇、突下长安的铁马金戈。
陆昭与其父皆明晰不言,今上削藩之举其实已筹谋了数年,如今凉王在关中已无当年的影响力,参与国策大计的丞相与御史大夫是清一色今上的老班底。
至于中朝官,本朝的中朝官虽然品阶不高,但对政令具体实施可以评议,再由尚书台拟诏发出,犹如皇帝智囊。主要由两条入仕途径:一是举茂才,由三公、刺史及两千石官举荐,名额及少。二是举孝廉,各个郡国每年举一人,若郡国不满十万人,则三年举一人。
凉王封国广袤,但依制不设刺史,边境人口亦是不多,所推举的人自然少之又少。即便得以举荐,入朝之前亦有三公考核,入觐之后先值宿卫,若得御上青睐,才可入尚书台或地方任职。陆昭的二兄陆冲也是四年前举茂才入仕,给魏帝站了两年的岗,前年才给了散骑常侍的闲职,然而这已经是相当高的起家官了。
皇帝想卡掉凉王的人实在太过容易,这几年内朝官底色干净,雍凉无人,连益州人也少得可怜,这多多少少透露出帝王的某种意向。此时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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