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响起的沙沙声,扭头一看,瞧见院子里人,宋慧娟放下手里的针,捶了捶腰,起身下了床,走到堂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刚过十一点。时间差不多,宋慧娟便出了屋,问正在扫雪的陈庚望,“做不做饭?”陈庚望听见声音,手上的动作停也未停,只道,“还不饿。”得了他的回复,宋慧娟便又进了里屋,重新坐到床上拿起了针线,等她把这床小被子收好尾,出了屋一看挂钟,就快要过一点。宋慧娟打眼一看,院子里没瞧见陈庚望,忙添了水,点着了火,又坐到案桌上拿起擀面杖擀起了面条。等锅里的水烧开,一根根粗细均匀的面条已经放在了锅排上,掀开锅盖,一把放进去,使着筷子搅开,再盖上盖子。这时,宋慧娟才出了院门,往那南边一看,一个人正在那儿低着头铲雪。宋慧娟耽误了时间,锅里还煮着面条,便没有往前走,只在门口喊他,“饭好了。”说罢,急忙忙又转身进了院子,回了灶屋。听到声音的陈庚望把手上的最后一锹雪扔到旁边的雪堆上,提着铁锹便往回走,走到门口,停下跺了跺脚,鞋上沾的那些雪粒子就落在了门外。宋慧娟这边已经盛出了面条,端到案桌前,看着还没进来的男人,便提起了案桌下的暖瓶走了出去,热水倒在门外的盆里,一层热雾立刻溢出了盆,扑在面上。宋慧娟把暖瓶放回了原位,这时门外的男人也擦了手进来,两人坐下,拿起筷子便吃饭。到了半下午,宋慧娟看着天儿一见黑,就下了床去看挂钟,看着五点的针儿,就取下馍框子进了灶屋。刚入了夜,天上又飘下了雪,白天下下停停,夜里却是不见停。这一场雪下得大,反反复复,连绵了五六天,太阳的面儿也见不着,哪边地上的雪铲不及,夜里就冻成了冰,人站上稍一走动就打滑。是以,这几天,出门的人就少了许多,南边那片空地上也不似下雪前都站那儿说话了,只到了晌午稍暖和点儿时,才有三两个人站在那儿。于宋慧娟也有影响,原本算着日子要赶着年前去大宋庄看看的,现在满地的冰,是寸步难行。比那毛窝子的底儿还厚的冰,只依靠着还没露面儿的太阳,少也得个把月才能化干净。陈庚望还是如常,吃了饭必要出去一趟,宋慧娟坐在屋里忙着缝那些小东西,又赶着下了雪,一坐就是半天。这天夜里,刚熄了灯,宋慧娟还没拉上床帐子,便听见院门被人敲得砰砰响,她边穿衣裳边问,“谁?”“大嫂,是我!”听见是曹桂琴的声音,宋慧娟先是一愣,随即转过身看向了里侧的陈庚望,可陈庚望也不知道那曹氏这个点来为了什么,对这看过来的妇人只摇了摇头,也跟着坐了起来。宋慧娟穿戴好衣裳,弯腰提上鞋,提着灯掀开帘子便往出走,身上的男人跟上取下了门闩,俩人映着宋慧娟手里那盏散发出微弱的光的煤油灯走到了院门前。门一被陈庚望打开,宋慧娟就看见了面前站着的曹桂琴,人还没进门,便听她说出了个震天的消息,“大哥,明宝他爷摔着了。”宋慧娟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下,但随即便看向身旁的陈庚望,只见他伸出手,对曹桂琴道,“我这就过去。”宋慧娟把手里的灯放到他手上,眼看着他冷着脸就往出走,看着他身上的单袄,宋慧娟忙喊,“穿上袄。”说罢,也顾不得他回没回头,忙往里屋走。陈庚望自然是听见了的,也停下了步子,等那妇人进去的工夫便问曹氏,“摔哪儿了?”“摔东头茅房边上了,”曹桂琴立刻把张氏同她讲的都讲了出来,“娘说爹是去茅房哩,她在里屋等了半天没见人回去,就出去寻了,见着人在茅房边上摔着了,就去后头拍的门,我赶过去看了,我跟娘一扶爹就喊疼……”后头的话未说完,曹桂琴也不知如何再说下去,恰巧此时宋慧娟拿着陈庚望的大袄走了来,接过他手里的灯,听他边穿衣裳边说道,“去后头喊老二也过去。”说罢,连灯也未接下就离开了家门,曹桂琴也忙跟着往回走,只是一快一慢,两人差了一大截。宋慧娟听他说罢,立刻关上了门,提着灯去了后头。脚下的冰还没化多少,宋慧娟步步都走得小心,还好两家离得并不远。看着那扇紧闭的院门,宋慧娟站定后便伸了手去拍,等得一会儿,便听人问道,“谁?”“你大奶奶,赶紧去喊你爷来,”宋慧娟听出了是小培青的声音,只得教他去喊人。陈培青站在不动,立刻朝里屋喊,“爷!爷!”“咋了?”陈庚良洪厚的声音传出了院子。“大奶奶来了,”陈培青指着他还够不着的门闩给他爷爷看。这话说罢,陈庚良还没走出来,灶屋里的孟春燕便先提着灯出来开了门,说着就把人往屋里请,“进屋,进屋。”这事耽搁不得,宋慧娟直接对她说道,“老三家里来了,说是明守他爷摔着了。”“啥?”孟春燕听闻也是震惊的没有反应过来,但她看着面前宋慧娟极是严肃的脸色立刻就回头喊人,“他爹,赶紧出来,快点!”语气太过急促,屋内的陈庚良披了袄就走了出来,宋慧娟把她知道的就那么一句话又说了一遍,陈庚良听得也是皱了眉头,二话不说接过孟春燕递来的灯就出了门。孟春燕这会儿把她拉进了屋还要再问,可宋慧娟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啥情况,她也坐不下,想了想,对她说,“我还是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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