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一样,陈明实露出个大大的笑,由着他娘一伸手便站起了身,对他娘说,“那您等会儿可得轻点。”“知了,”宋慧娟侧过身进屋时,脸上的那抹笑意也随之消失。掀开帘子,只一双脚露在床帐子外头,宋慧娟并没有刻意放缓声音,几步走到床尾,侧坐在床沿边上,把那双布鞋脱了下来,一手当着床帐子,一手就把这双脚放进了床内。宋慧娟的人也随着进到里头,看着睁着眼瞪她的男人,宋慧娟一句话也未说,只低垂了眉眼,倾着身子拉开了挨着墙放好的被子,左右铺开盖在了他身上。放下床帐子,宋慧娟才走到桌前,拿起放在里头的那瓶白酒,往手心里倒了点儿,这才出了屋。“别乱动,”宋慧娟侧着手把白酒滴在那鼓包的地儿,缓缓用着劲儿便按了上去。陈明实也老老实实的坐在他娘边上,把脑袋歪在他娘腿上,远远望着门外的小黑,心里也安定了许多,睁开的眼恍惚间就闭上了。宋慧娟的手指围着鼓包的周边一圈圈打转,等滴落在头皮上的白酒都瞧不见了,手上也不再湿润,宋慧娟才停住了手,拍了拍她这小儿的肩膀,“起来罢。”“娘,”陈明实睁开了眼,却没把头从他娘腿上移开,缓缓跟他娘说,“您回头跟爹说,别去了,这事我低不了头。”这样的话说得没头没脑,宋慧娟到此刻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着啥事能动手打人,虽说他的脾性比着明守明安是硬了不少,可这么大的人了,他也不是不懂事,这十几年也不是没跟同学闹过矛盾,可那两人之间相互推搡两下也是男娃之间惯有的,从没闹成今天这模样过。“你也大了,”宋慧娟的目光不再停留在趴在她腿上的这个小儿身上,她明知道他拿了主意不肯说她是问不出来的,便也不再问,“自己能拿主意了……”往日最是硬气,从不肯轻易低头认错,甚至今日被陈庚望砸那一下都没喊一声疼还对他娘笑的陈明实听见他娘这样唏嘘不已的话,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泪。那滚烫的泪水越过鼻梁,两行泪融在一起,浸湿了头下枕着的料子。宋慧娟便由着那泪缓缓流下,手上却不住地拍着他的背,无人注意到她的面上也流了两行泪,一滴一滴都落在了趴在腿上的那张侧脸上。宋慧娟的心又酸又涩,像是沉在了那南河里一样,她这些个孩子们一长大,便知道跟她报喜不报忧了,不仅是那俩在外头参加工作的大的,连她这小儿不知何时也学会这一套了,也只有最小的那个,每每回来还知道暖暖她的心。坐在椅子上的宋慧娟眼看着日头偏了南,她终于还是站起了身,对着她这小儿说,“去打水洗洗脸儿,晌午娘擀汤面条。”不论事儿再大,该吃的饭还是要吃的。宋慧娟给自己洗了脸,便坐到案桌前开始揉面,一桶一桶的水填满水缸,红着眼睛的陈明实坐在了灶下,添水烧锅。宋慧娟做好饭,给明实盛了一碗,便端着那个盛满的大碗进了屋,把碗放到长桌上,宋慧娟勾起床帐子,见躺在床上的男人闭着眼枕着压在头下的双臂,她便说道,“先起来,把饭吃了再睡。”那躺在床上的陈庚望本就睡不下,听了这妇人的话,当即掀了身上的被子坐起来,趿拉着鞋坐到了长桌前,拾起筷子夹起了一根豆角,宋慧娟这才起身进了灶屋。收拾好灶屋,宋慧娟打发明实回屋睡上一觉,她也进了里屋,人坐在床边却躺不下,便问,“马先生来说是咋回事了没?”坐在床边看报的陈庚望回过头看她一眼,又盯着手里的报纸,终于说道,“不论啥缘故,他先动手这一条就过不去,人家爹娘找上来了,就不是他那硬着头的做法。”听他开口,宋慧娟就知道他还是压着火恼明实的,这时却也开不了口,只听他继续说道,“他自己腰杆子硬气,自己就能撑起来,还要老子给他打圆场?”宋慧娟仍旧开不了口给明实求情,陈庚望发够了火儿,没料到这妇人是一句都没劝,只坐在一旁看着他发火,自己个儿就熄了火。这时,宋慧娟才问,“那马先生说是因着啥打起来的没有?”陈庚望哼了一声,“只说是为着个女娃娃,到底是咋回事人家先生这一回就是来问哩,那边人家说是他先动的手,旁边有看见的同学也作了证,先生问到底是咋回事他硬着头不说,人家先生有啥法?”宋慧娟怎么也没想到是为着女娃娃跟人打的架,也怪不得他不肯说,只是她不知道真为了人家女娃娃打一架也没啥,只要跟先生好好说了不也就没事了?夫妇俩都不知道更多的情况,说到底如今也只有这三个娃娃知道,可现在明实硬着头就是不说,人家那边只说是他先动的手,关键就看这女娃娃了。“那能不能找那女娃娃问问?”宋慧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难不成真要她眼睁睁看着他关键时候因此退学,往后就是真没法子了。“咋找?”陈庚望放下手里的报纸,坐到了床边,“就是找着人家,你还能别过他?”陈庚望的话一针见血,即使找到了人家女娃娃,也无法改变明实先动手打人的事实,至于要她那犟脾气的小儿改主意,更是难上加难。“那,真就这么退学了?”宋慧娟说起来还是心疼,“没俩月就该考试了……”陈庚望没给身旁的妇人回答,拉上被子合上了眼。下午陈庚望骑着明安参加工作头一年攒下的钱给他买的洋车子出了门,一句话也没撂下,宋慧娟心神不宁的提着篮子去了东地。直到天都黑透了,也没见陈庚望回来,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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