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仲光,司马钧就大怒:“若不是仲光不遵命令纵兵深入,哪有今日之祸?”“来人,即刻收拾辎重粮草!”司马钧转头吩咐道。李司马愕然,不可置信道:“耿都尉还在外面啊!只要将军接回兵士,固守丁奚城,等待援军,羌人自会退去。”司马钧不听,让人把李司马驾下去,自己巡视属下收拾辎重财物,准备远遁。耿晔感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手臂发软,仍然咬着牙坚持。他和皇帝说好了,他以后要当大将军,不能死在这里!他后面还有阿父,他要为阿父赢得一线生机。耿晔不知道的是,耿溥和仲光的队伍才是羌人攻击的重点。这两人都是将领,衣着铠甲与众不同,是羌人眼中的大鱼。耿晔所在的队伍才最可能突破重围。不知过了多久,耿晔身上受了七八道伤,他眼前一片模糊,只靠着意志往前冲。突然,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响起,远处扬尘荡起,千乘万骑仿佛从天而降,一面面绣着“汉”的旗帜随风飘扬。“是援军!”“援军来了!”“援军来了!”绝望的汉军又一次充满希望,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三支突围的军队不约而同地向中间靠拢,互为支援,冲杀羌兵。援军来得极快,锐不可当,羌人收兵不及,即刻被援军冲散,心生畏惧,援军趁势追击掩杀。力竭的耿晔努力抓着马缰,还是从马身上缓缓掉下来。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轻轻一提,驮到马上。他眼睛里不知是汗,是泪,还是血,一片模糊,只看到那只鞋子是大汉军士常穿的皮靴。得救了,但阿父呢?“阿父……阿父……”耿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但在马上那人看来,就像小猫儿一样叫。“都出来打仗了,还叫阿父呢?”这人嘟囔了一句,他没随同伴去追羌人,而是回到队伍后面,将耿晔放下来,交给军医。“长史,我把校尉看重的小子提过来了。”这人道。长史笑道:“这个士兵刀法好,又有一股韧性。校尉说了,这是个好苗子。”军医拿块布把耿晔满是血污的脸一擦,稚嫩的面容露了出来,惊讶道:“这瞧着还是个孩子呢。”“阿父……阿父……”耿晔拽住军医的手,道:“救我阿父……”“你阿父在家里呢,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救人的小将摊手对众人笑说:“这小孩这么小一看就是替父从军。他这是被打迷糊了,我们去哪里找他的
阿父?”“难道要去三辅?哈哈哈哈!”小将说着说着自己就乐起来。军医瞥了一眼,看着和自己孩子差不多的耿晔一直叫阿父,于心不忍问:“你阿父在哪里?”耿晔道:“耿溥,京兆……京兆……都尉耿溥……”军医耐心听完,大吃一惊,道:“他是京兆虎牙都尉耿溥的儿子哩!耿溥人呢?找到了吗?”长史弯下腰,对耿晔说:“放心,你阿父已经找到,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耿晔闻言,这才放心地昏睡过去了。军医解开耿晔的铠甲,一检查发现受伤十多处,血液将衣裳染红。军医简单为耿晔包扎上药,赞道:“真乃幼虎!。”长史好奇地打量一眼耿晔,疑惑说:“世家也有悍不畏死的小儿吗?”那群世家子不就是天天想着迁郡内守,怎么还会有这样血性的小孩呢?长史心中将其归因到耿氏与其他世家不同。等耿晔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回到了丁奚城,夜色深沉,外面万籁俱寂,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耿晔恍恍惚惚起身,顿感浑身酸痛难受至极,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他起身的动静唤来了李司马。李司马进来给耿晔倒了水,问:“小郎君,你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耿晔没有回答,反问他:“我阿父呢?”李司马笑起来,说:“耿都尉早醒了,他托我照顾你,自己开会去了。你先坐着,我把饭给你端上来。”李司马将耿晔轻轻按在榻上,自己从厨房端来一碗粥并一大块煮羊肉,让耿晔吃。耿晔饿极,强撑着手臂的酸痛,捧着碗大口地喝粥,喝完手抓着羊肉就啃。李司马在一旁露出欣慰的笑容。胃口好,能吃饭,小郎君的身体一定没大问题。李司马说起耿晔晕倒后的事情来:“护羌校尉率人把羌人打得乱花流水,杀了三千多人,俘获了上万头牛羊。你吃的羊肉就是咱们的战利品呢。”耿晔吃得太急,打了嗝,李司马赶紧又倒了一杯水给他喝。“咱们呢?”耿晔问。李司马默然,良久才道:“袍泽战死八百多人,重伤数百,活下来的都带伤。”耿晔吃羊肉的动作一顿,又问:“司马将军派人救我们了吗?”提到司马钧,李司马就来气,道:“没去,他想着收拾东西逃跑呢。”耿晔气得连羊肉都吃不下去了,道:“他这是看着我们去死,若他去了,我们不会死那么多人!那个仲光呢?”李司马道:“死了。”耿晔用胳膊擦了下额头,大口咬着羊肉,愤愤道:“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若非他冒进,那几百人都不用死,都是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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