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哄着,一下下轻抚着我的后背和头安抚我。
我嘴上说着恨他,却将他的衣角抓得很紧。
后来宁寒墨告诉我,在我扑进他怀里哭的时候,他感觉他的心都碎了。
我的眼泪浸湿了他的校服,悲伤顺着湿润的布料蔓延进他的心脏,在他的身体里扎根,生长出一片茂盛的荒芜。
他说,他那时抱着我,感觉自己就像抱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不真实,明明抱得很紧,心里却不安得厉害,好像自己根本抓不住我,仿佛下一秒我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
明明只是回忆往事,他却好似完全代入了当时的心情,眼圈都红了大半,紧紧搂着我,在我脸上亲了亲,哑声道:“池池,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那么那么心疼一个人。”
按理来说我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做好一个乖巧贴心恋人的本职,可是很奇怪,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心口和喉咙都像哽了些什么,有种窒息的无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该说什么呢?说我的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滑稽的笑话?说那天我是真的很想死,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游荡了无数次?说我真的差点永远消失在他面前?还是说我恨他却被他救下、所以连恨他都成了不懂感恩?
这些都没必要说,我也不可能说得出口。
所以到最后,我也只是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没说话,安静地听着他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加快的心跳声,任由双眼的眼圈红透却流不下一滴泪。
那天傍晚,宁寒墨将我送到了小区楼下。一路上他什么都没问,只是一言不发的缓步跟我并肩同行。
到了小区楼下,他大概是猜到我不愿意让他跟我上楼,自觉地停下步子跟我道别。
他站在我面前,很温柔的看着我,轻轻挥手道别:“明天见,池早。”
清瘦挺拔的少年穿着蓝白色校服站在外观发黄破败的老旧小区里,显得分外格格不入。而我神色憔悴的微微佝偻着身子,几乎要融入这块我生活了十几年也痛恨了十几年的土地。
我和他,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出于可悲的自尊心,我其实并不愿意让他看到我居住的环境有多糟糕,但那时候我难过得已经没有精力再顾及其他了,连能不能活到明天对我来说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我没有再徒劳地做些什么维护自己那可悲又可笑的体面,轻声说了句“再见”,低头躲开他的视线,背着书包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昏暗的楼道。
至于到底会不会和他再见呢?那时的我并不确定自己还能否有明天。
其实那天被宁寒墨救下后,我是真的想过到此为止的。
不要报复,也不要再崇拜他,就离他远远的,躲开剧情和是非。既定的出身和糟糕的父母没法改,那我只能尽力靠学习将这手烂牌改好一点,逃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我这一生,开始和前半生都是个身不由己的笑话,但至少后半生,我希望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是真的这么想过的。
可是刚打开家门,我就被一个迎面而来的塑料花盆砸中了脑子。
在一点点蔓延的剧痛和男女混合的尖叫和争吵声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我的额上一点点滑落,我伸手去摸,得了满目刺眼的红。
屋内的争吵声因为我的被砸而短暂的停歇了一两秒,而后再度响起,尖锐的男女声互相指责推诿,都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对方,却没有人想到要帮我包扎一下。
那个花盆砸破了我的头,也砸灭了我对这个家的最后一点幻想和希冀。
算了,我对这样的父母还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呢?
我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自己昏暗窄小的房间里,反锁上房门,撕下一堆卫生纸按在额角止血,可是伤口太深,血越流越多,血红色浸透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巾,温热而又刺眼。
看来这次是没有办法靠自己解决了。
我叹了口气,看了一下微信余额,153块8,是我剩下两周的生活费,不多,但勉强够花,现在还要从中抽出一部分当医药费。
果然,人一倒霉,一大堆糟糕的事都会找上门。
我换下校服,去小区外的破诊所里简单包扎了一下,看病的医生是个生面孔的姑娘,大概是新来的。她人不错,给我包扎的时候动作很轻很柔,最后只收了二十块钱,还塞给我一根菠萝味的棒棒糖。
我盯着那颗糖看了一会儿,五角钱一根的棒棒糖,很常见的那种,但从小到大没有人给我买过。
我接过那颗糖,抬头很认真的对她说了句“谢谢”。她摆摆手结结巴巴的说不用谢,红着脸跑远了。
我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舍得吃掉那颗糖,用力的攥了一路,直到走到打工的地方,才小心的将那颗棒棒糖放进了口袋里。
因为受伤包扎,我兼职时到的比平时晚了点,受了老板好一通数落,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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