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着亲着手的感觉很奇妙。在欧洲文化中吻手礼留给人们的刻板印象和绅士挂钩,似乎这是存在于一段很长的历史中的刻板印象:当一个风度翩翩的上流男士穿着笔挺剪裁面料都极佳的西服迎接从马车上缓缓踱步而下的女郎时,他第一件事情就是牵起对方的手,在手背上留下轻吻。一个在当时,以及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正常礼仪的繁琐动作,放在如今看来却显得有些正式,人们将异性之间的触碰闭之于口,却又放肆大胆地将毫不收敛的将这种压抑带来的歧视发泄在暗处。所以甚至当这样的触碰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时,人们甚至会认为这是一种过于夸张的冒犯。但是这样的一种亲吻又完全和礼仪不一样,姜流芍的掌心是黎成毅的唇瓣,它们几下贴在一起,然后分开,她的手指抚摸着对方脸颊的皮肤,骨骼被包裹在皮肉之下,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掀起被隐藏在面前的人的皮下的世界:他们共同呼吸的空气里更加细微的结构,这些在物理课上反复提及的生涩概念,它们会穿透微小的空气,随着血液流到心脏里,循环开始于左心室,发力,将血液泵出,接着从主动脉再到全身若干动脉,供应血液至全身各处器官。在那一刻,她的手心荒谬地感受到了来自于心脏的跳动,流过血管,顺着血液来到她能感受到的地方,他脸上的皮肤,她手心的温度,她甚至能够完全随着心脏的跳动呼吸,这种同频的默契让她的脑袋昏胀,其实后来她才猛的发现那些庞大的,整耳欲聋的声音是她自己的悸动。黎成毅又轻微地转了一下头,嘴唇划过她的掌心离开,上面残留的余温和湿度并不算多,她的手又附在了他的脸颊上。她没数清到底他托着自己贴着他的脸的手亲了多少下,等她在脑子里数清楚次数时,这一大串冗长的行为已经完成。当她的手还放在黎成毅的脸上,姜柳勺并没有丝毫准备下一步该作何反应,她感受到手背上被迫离开的触感—黎成毅的手顺着她的方向最后停留在脖子后颈上,在她还在适应那一块的软肉和掌心纹路的接触所带来的紧张感:一种令人兴奋的晕头转向的感觉,从肚子开始,那些空气都被挤进肺里,脑袋里,然后晕头转向,余光里什么都看不清,甚至连眼前的画面也变得模糊。嘴唇上在下班之后匆匆涂上的黏腻的口红膏体被另一种黏腻的液体取代,一样的有着负载在感官上的实质版的感觉。他在吻她。她之所以那么确定这是一个吻,而不是“亲”,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她在呼吸稍微困难之时,例如她两瓣嘴唇都完全被舔舐,被对方的包裹,她稍微努力张开嘴巴触碰到的第一个柔软的物体,这应该是舌头。以及那支压着她后颈的手,几乎使出了力气将她的后脑勺往自己的方向按,而另一只她并未曾注意到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就像是她刚刚所做的那样,但又并无完全一样的地方,那只手几乎完全包住了她的左侧脸颊,每次她稍微移动脑袋的位置之后,或许是为了躲避如此带有窒息性的相融,或许只是无意识地摇晃,这只手又再几秒后抚上。即使是带着欲望的,带着攻击性的亲吻,在今天他们也有过不止一次,被黎成毅几乎压着,被迫张开嘴巴,舌头被勾出来,又或者是她带着羞愧主动尝试用着自己的方法去“勾引“他最后反被制压的行为,其实要单论这样的亲吻有何特别——从他们的香相交的唇瓣,或者是他张开嘴巴吞下的体液,又或者是她酸胀的,努力伸直的脖子去够他的角度(在他的手的引导下)——这一切似乎都不算做什么独一无二的证明。如果硬要提起这一次的亲吻到底和以前那些,也带着情欲,看起来深情,相互啃咬的行为有何不同,那大概也只有一个答案。在曾经,似乎也只有姜柳芍一个人会对于每一次的亲密行为而产生奇怪的反应,她的脑袋,她的身体,她胸口胀气的感觉,她肚子里翻滚的火焰,从最开始的心理传染到最后的生理状态。现在这样的情绪也终于传染给了黎成毅,从另一个方向传递:从生理到心理。他总是这么确定的,一小步的妥协——比如在最开始,他肯定地认为对于姜柳芍几乎完全只是简单的兴趣,一种来自于她妹妹也就是黎钦的爱屋及乌,看见一个如此之像的女孩站在面前,过着他幻想中的,过于夸张的,让人同情的励志生活。他总会不经意地联想到那个在他眼中,在他父母眼中令人头疼,让人烦恼的叛逆的妹妹在气愤之后作出的不理智行为产生的结果是否也和她一样,有着如此堕落,令人难以忍受的生活。又或者连这样的感情也没有。每次当他作出那让姜柳芍产生误会的举动,都不会深究其背后的原因,在他们还未从责任的这一课题的阴影里跳脱出来,甚至更早之前,他也不会把自己对于姜柳芍的好意归结于别人的原因:他甚至完全都没有想到为何自己总会对比起黎钦和姜柳芍,他只是古板地把这样的帮助——给她介绍工作,敷衍地去赴她那带着明显“心机”的约,或者请上她一两顿并不算上的麻烦的晚餐。这些对于他来说当然算不上什么大事。
也许只是好奇,就像她的腰上为何会有一小块的暗色。这样突兀的东西,在他所认识的所有人身上都没有,一种不属于这里,令人感到新奇的物件。然后,当姜柳芍像是一个被冤枉的罪犯,用一切能做出的反击向他宣泄出她的委屈,复述着他自己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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