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之,即使入夜,也不敢睡得十分沉,枕下便放着出鞘的匕首。
帷帐似被风撩动,泛起涟漪般的皱褶。
恒珈猛地睁眼,握住枕下的匕首,抬手一挥,帷帐便被划破,立于帐外的丹木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摔倒在地,原本捧在手上热腾腾的牛乳茶撒了一地。恒珈坐起来,目光锐利,紧紧盯着她。
丹木瞪大眼睛看他,并不说话。
恒珈看了看撒了满地的牛乳茶,又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大而有神,瞳色极浅,像雪山下平静的湖,冷冽清澈。每次见她的眼睛,恒珈总是想到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是汉女,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与丹木不尽相同。
他将匕首收回枕边,淡淡说道:“吓到你了。”
丹木跪坐在地上,将摔碎的碗收拢起来,说道:“我再拿一碗来。”
恒珈望着她的发顶,突然问道:“我以为,汉人攻城,你会趁机逃跑。”
丹木手上动作不停,反问道:“我能逃去哪儿?”
那日,她见长宁时战场混乱,料想狄军中无人留意,便悄然回到了满目疮痍的大同城中,躲藏在恒珈所居府邸的柴房中,等恒珈回来时才出来。
恒珈往后躺回床榻之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帐顶,听着丹木窸窸窣窣收拾的声音,突然问道:“胡女这么多,你知道我为什么只带着你吗?”
丹木回答道:“不知道。”
“你和我娘很像,”恒珈兀自说道,“你们眼睛都很大。她是住在边关附近的汉女,被掳作女奴,在王帐侍奉,生下了我。”
“是吗?”丹木小声问道,一点点挪过去,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
恒珈看了她一眼,说道:“她和你一样,美丽动人,远离故土,依附狄人过活。”
丹木双手叠放在床沿,好奇地问道:“那你恨她吗?还是爱她?”
恒珈说:“恨,也爱。”
丹木的声音柔而空灵,并不熟练的狄语从她嘴里说出,稍显笨拙。她问道:“那她也像我一样”
恒珈没听清,追问道:“什么?”
忽然,丹木将握在手中的碎瓷片划向恒珈的脖子,恒珈连忙抬手格挡,瓷片划破了他的袖子,在他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丹木早有预谋,拿起早就盯着的匕首,深深地扎进了恒珈的腹中。
恒珈怒吼一声,几乎要将丹木的手腕捏碎。
丹木吃痛,松开匕首,连忙后退,跌坐在地上。恒珈虽然重伤,但性命一时无碍,只要他大喊一声,外头守卫涌入,丹木必死无疑。
她此时才将那句话说完:“那她也像我一样恨你吗?”
恒珈眼睛发红,好似被触怒的野兽,喘着粗气,但却只是说道:“滚。”
丹木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冲出门外,遁入夜色当中。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跪下)
前段时间突然被封控,居家办公焦头烂额,心态也很崩,所以停更了一段时间。最近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复更了。
这篇文预计今年会完结,接近收尾,会写得比较谨慎。
下一更在周四,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等待。
变故
斛律恒珈退兵之后的第三日,终于有了援兵的消息。
先遣的是一队精兵,王谙接见的他,谢燕鸿充作僚属,在旁一起听。领头的那人年纪尚轻,英姿飒爽,自称姓孟,单名一个霁,进退有度,但他才说第一句话,谢燕鸿就觉出不对劲了。
谢燕鸿见缝插针问道:“听孟将军的话音,并不似京城人士。”
孟霁朝他一笑,唇红齿白,真的似雨后初霁一般光风霁月。他说:“大人好耳力,末将是临安府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似平地一声雷,炸在了在座所有人的心里。王谙与谢燕鸿交换了个眼神,都还稳得住,神色未变,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孟霁脸上还是挂着笑,好似不知道自己说了多惊人的话。
王谙轻咳两声,颤颤巍巍地说道:“我等卫国戍边,蒙圣上不弃,援兵抵达之日,便是那些蛮子败退之时了。”
孟霁没接他这番试探之语,只道:“末将会领手下精兵,于魏州城外驻扎,等待援军,以作策应。”
说罢,他便要走了。
谢燕鸿假作僚属,自然是要送他出去的。走前,孟霁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谢燕鸿。信封上空无一字,谢燕鸿茫然接过。孟霁也不多说,上马便走,谢燕鸿见他领人策马出城,其他也都顾不上了,连忙拆信一看。
陡一看,谢燕鸿惊得心头砰砰跳。
那封信,竟是以济王,也就是废太子的口吻写来。以叙旧日情分写起,又隐晦地提了谢家的冤屈,似乎还对今日谢燕鸿在边关的功劳有所耳闻。通篇没说一句实在话,但又处处意有所指。
这孟霁竟是济王的人,怪不得是临安人士。即将来的大军,说是援兵也成,说是把控边关的叛军也成。也不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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